凜月眼神如炬,盯着地上跪着的男妖,“原來是有人搗鬼,意圖破壞如今人妖兩族和諧局面,當真是可憎。”
“可凜月大儒,難道人妖兩族間的恩怨糾葛全都因妖皇陛下的一句聖令一筆勾銷了嗎?妖界尚未統一之時,人族趁機掠我族人,殺之烹之玩樂之,這些作為難道凜月大儒全都忘了不成?”
凜月看向發問的那妖,将要辯駁一番,卻被人扯扯衣袖,懷中多了個霸天,白甯杭沖她一眨眼,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來就好,你看看霸天可有什麼大礙。”
白甯杭立于公堂之中,雙手交疊于額前,俯身,行了妖界通用的禮儀:“諸位,我知人妖兩族間積怨已久是事實,人族獵殺妖怪,妖怪捕食人族,百年間這類事輪番上演,屢見不鮮,昔日鮮血并不會随時間流逝而消散,自然亦不可能因妖皇陛下的一句話而全當未發生過。”
“既然這樣,你還在這裡說些假惺惺的話作甚?”
白甯杭不卑不亢地對上身前可怖的眼神,“那是因為我需要留在妖界,而妖界需要我們人族。”
“放屁,滾回你的人界去吧,我們不需要你們人族來插手!”
“就是就是!”
“滾出妖界!”
“妖皇陛下與人族建交的目的是什麼?”
白甯杭神色陡然一冷,提高聲調壓下衆議,“妖界自創生以來便多混沌時代,各大妖割地為王,戰争起此彼伏,動蕩不堪,緻使外敵多番入侵掠殺,人妖兩族積怨是已久,可妖族各位最痛恨的還是魔族吧?與魔族更是有着血海深仇對吧?”
無人回應,鴉雀無聲。
“攘外必先安内,妖皇陛下深知此理,為報魔族血仇才下定決心一統天下,但妖界仍是式微,這又是為何?縱然天下安定,但未有制度約束,燒殺搶擄之事仍在發生,若魔族來襲仍是不堪一擊!此外,無規章無法度,妖界難以昌明,遑論發展?”
“正是妖皇陛下看透這一點,才選擇學習人族建制,将一盤散沙的妖族凝聚一處,而這就必須與人族交流,借人族之力助妖界百業興盛。”
衆妖默不作聲,神情多少有些贊同。
白甯杭又道:“妖界要發展,第一要義是賢才,而賢才并非天生就有,需得佐以教育,諸位,如今妖界的教育你們真心覺得合理?由京都設學舍,統管全界教習,教習數量少且費用昂貴,隻得由一族群向其申請得教習前來教人子弟,學生基礎又各不相同,一個教習如何能兼顧衆多學生?”
“我來妖界辦學,除卻賺錢一事,亦是身負執律托付,他望我能實踐出妖界教育的發展前景,若是各地都設立學舍,廣招教習,豈不便宜各地适學幼兒?
我辦學開業已五六天有餘,未有多少家長前來報名,我知曉其中緣故,諸位不信我我能理解,隻是如今魔族蠢蠢欲動,意圖吞并二界,人妖合作是大勢所趨,未來會有更多的人族在妖界開辦産業,尤其是在秀城,這是陛下親自下令最先掀起改革的城池,若妖族各位願妖界昌隆,就請理解妖皇陛下的良苦用心。”
白甯杭又向堂上官老爺行禮:“多謝大人願與我共同演這一出戲,還我清白。”
“本官職責所在,不會使妖族受辱,亦不使人族含冤,堂下犯人言辭涉及前幾起人妖糾葛,本官也會多加審問,查明真相。”
官老爺一拍驚堂木,結了案:“本案真相已水落石出,在座觀案者不可捏造事實,瞎傳謠言,至于犯人,即日起關押于東官府,退堂。”
這次是真的退堂,衙役喝威結束後,其餘妖也作鳥獸狀散去,卻被一道雀躍的招呼攔住了腳步。
“各位父老鄉親留步!”
衆妖循聲望去,隻見一縷光線從高樓間隙中落下,照亮了女子的眉眼,她揮動手中一疊厚厚的宣傳單,奔入妖群逐個分發。
“适才言辭犀利,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各位海涵,看看我家幼稚園吧,設備齊全,人員雖不充裕但教學秩序有保證!”
“家中有幼兒的都可以報名我們妖妖幼稚園哦,教學科目、費用單子上都有标明,最重要的是我們可是得了執律首肯才開辦。”
“單子上也有我和執律會面的畫像,凜月大儒也會作為教習,負責教導幼兒妖族文字以及法術。”
“凡是在幼兒期的幼崽都可以來報名就讀,妖妖幼稚園誠懇歡迎大家!”
無火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女子的身影恍若春日蝴蝶,扇着蝶翼在花叢中蹁跹,姿态謙卑,遞出每一份宣傳單。
“也歡迎有學之識應聘我們的崗位,待遇什麼都可以面議。”
官府内,官老爺滿眼崇拜,畢恭畢敬地對凜月笑道:“凜月大儒,在下曾拜讀過您的《百景集》,辭藻樸實讀來卻滿口留香,隻是有幾處略有疑惑,想請教一二……”
官府門口,歸山繁抱胸而立,靠在門框之上,目光隔着人流落在那一抹不太顯眼的素白色。
“我們懷疑你是昨天當街殺妖的兇手,”有人擋住了他的視線,一副鎖鍊措不及防地捆在他身上,“跟我們走一趟吧。”
是前來押送犯人的東官府官差。
歸山繁看看鎖鍊,又看看遠處的女子:“……喂,白甯杭!”
一聲呼喚淹沒在妖群的嘈雜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