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裡長老,還是嘴硬嗎?”
地牢裡,燭火拉長人影。
火光在來者臉上跳躍,陰晴不定。
夷蘭正雙手抱胸,心情愉悅地欣賞着疾裡的慘狀。
衣衫被鐵鞭撕扯出一道道破損的痕迹,鮮血淋漓,灰發如枯草淩亂,面容蒼白枯槁。
不過幾個時辰的折磨,就能讓這位高高在上的長老變成這幅鬼樣子。
“明明人證物證具有,您還在嘴硬什麼呢?”
奄奄一息的疾裡聞言卻是冷哼一聲:“人證物證俱在?夷蘭,别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
夷蘭掩唇輕笑:“我嗎?可是先祖都言明了踏風受同族殘害,想來便是指馬族,而非整個妖族。”
“再說了,我和那人族無仇無怨,我為何要加害她?”
疾裡想要反駁,卻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好半天才平歇。
“我是對那個孩子下了催靈引,可劑量不多,根本不會對他的根脈造成多大影響,而且那瘋麻毒也不是我下的。”
夷蘭佯裝恍然大悟:“啊,是這樣嗎?”
“但很可惜,你的那條走狗已經把你的罪行都交代了,我真沒辦法保你。”
夷蘭歎氣:“尤其是回扣一事,先與教習勾結商定學費,額外增收靈石,再與之分贓。”
“這與妖皇陛下登基初年強調的廉潔之風大相徑庭,此事已經上報中央,無能為力了。”
疾裡氣得雙眼充血:“難道就我一個人這樣做嗎?狐智蛟巳他們都這樣做,吃回扣一事即使在帝都也屢見不鮮。”
血沫從他口中噴出,夷蘭厭惡地蹙眉,後退幾步。
“那又如何,如今被發現的人隻有你,是你運氣不好,怪得了誰?”
疾裡卻詭異地平靜下來:“夷蘭,你以為你靠的是誰才能在秀城站穩腳跟,要不是我們五族會一開始鼎力支持你,肅清秀城異黨,你能當這個城主?”
夷蘭點點頭,手扶胸口:“所以我一直感激你們。”
疾裡:“你要是念着我們的恩惠,就将我放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哈哈哈哈哈……既往不咎……”夷蘭被逗笑了,笑得頭上珠翠亂顫,“疾裡,拜托你想清楚,現在你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長老,隻是一個階下囚。”
疾裡怒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就算料理掉了我,我們五族會其餘幾族也會記恨你,你不會有下場。”
“我認為不會哦。”夷蘭笑眯眯。
疾裡神情一愣:“什麼意思?”
“疾裡,他們都很會審時度勢。”夷蘭望向他的目光裡滿是惋惜,“各族借族群之勢盤踞一方土地的時代已經在逐漸崩塌。”
“秀城作為妖皇陛下改革前沿,勢必大刀闊斧,你等區區五族能阻□□的決策?”
“為了你等蠅頭小利,不顧妖族長遠大計,似你這種蛀蟲早該清算。”
“但蛟巳等人他們看得清,早早做好了打算。”
“眼下最要緊的是依附權力,才能在改革中繼續穩固自己的勢力。”
夷蘭輕飄飄地走到疾裡面前。
陰影裡,那雙眼眸閃爍着如鬼火般陰森的眸光。
她笑容逐漸扭曲。
“知道嗎?你就是他們的投名狀。”
疾裡不可置信地微搖頭,“你胡說,你不過京官調任此地,無依無靠,怎麼敢動我們?”
“真的?”夷蘭附在他耳邊,“表面上是這樣的哦,不過我最大的依仗就是陛下的政令,隻需要引你等觸犯政令,我便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收拾你等。”
“我手中,可是有陛下賜予的聖令,可先斬後奏。”
疾裡此時終于感到惶恐。
“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動手?反而要裝作一副怯懦無助的模樣?”
“不這樣做,我怎麼能摸清你等的底細,又怎麼能讓你等掉以輕心,露出纰漏呢?”
夷蘭輕吐一口濁氣:“真好啊,終于不用在對你等卑躬屈膝,這我還得感謝那個人族。”
“沒有她,就算抓到你等錯處我也不敢動手。”
疾裡眼珠一移,“人族……她背後真是執律?”
夷蘭像看傻子一樣,眼神寬容:“不然凜月為何陪她胡鬧?”
“可凜月與執律乃是對黨,怎麼會願意……不可能……”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了。”夷蘭拍拍手,“進來吧。”
一道高大的身形掠過燭火,火光搖曳,在她的臉上拉扯出明暗。
疾裡看清來人後,神色怔愣:“疾微,你怎麼來了?”
面無表情的女人忽的一笑:“我來看哥哥啊……”
她從袖口中拿出一把匕首,緩緩走進:“順便送哥哥上路。”
“是你!”疾裡恍然大悟,“是你下的瘋麻毒對不對?”
匕首插進疾裡的嘴中。
冰冷鋒利的刀刃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目眦欲裂。
“真好,哥哥可以瞑目了。”
她手上一狠。
慘叫聲盈滿于室,透過縫隙鑽出。
地牢外的蛟巳、狐智、鹿旋陽皆是一變。
“殺雞儆猴是這樣用的吧?”蛟巳問。
“我沒想到你們也向城主投誠。”鹿旋陽道,“怪不得我觀你二人似親密不少。”
狐智:“大勢已去,就算如水獺老族長般避世不理,終究也會被牽扯進争鬥漩渦,不如擇佳木而栖。”
頭顱墜地,疾微回首,秀麗臉龐上沾染了鮮血。
“哥哥的頭顱,加上馬族手裡的一座靈礦,是我的投名狀,城主可還滿意?”
夷蘭颔首:“你便是馬族新一任的族長,相信族裡你已經打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