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開始飄起的食物香味,是對旅途勞頓的人們最大的慰藉之一。
澤漓似乎是一直在盯着準備晚餐,并無别的,餘光見二人走來,才笑意盈盈的迎上前去。
“貴客遠道而來,敢問是到哪裡去”?
莊如月等人受邀一起進餐,緊鄰連雪身側,火光之下,澤漓頭也不擡,似乎是對着火苗問話一般。
“月氏”,莊如月也看着火苗,“前面還有好一段路呢,今天若不是遇上各位相幫,恐怕要折損更多”。
“巧了,我們也是月氏人,貴客可要跟我們一道前去”?
餘光中,莊如月看到連雪的表情稍微變化了些,吃東西的動作都輕微的一頓,但是沒有更多的表現,也沒有說話,隻是繼續正常的吃着東西。
“不了,看諸位的衣着裝扮更像是剛從月氏出來,倒不是要回去的,不必為了我們折返,明天一早我們就繼續趕路了,若是有緣,各位後會有期”。
“既如此,我們也不客氣了,那各位貴客就此别過、前路平安”。
莊如月知道,此時她與連雪已經不會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單獨接觸的機會了,她還有很多話想說,但也知道一句話都不能說,隻能是都淹沒在了人群和大漠的風沙中。
莊如月第一次覺得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會如此好奇和不舍。
翌日天還沒亮,莊如月一行人就啟程了,她看了連雪的帳篷一眼,外面都是輪值的人,就帶着隊伍頭也不回的往前方出發了。
連雪一夜沒怎麼睡好,清晨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行人出發時的駝鈴聲,但是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告别,她知道外面有值守的人。
商隊浩浩蕩蕩的上路了,一切看上去很平常。
“月兒”,商隊中一位年紀大些的人趕到莊如月身邊,“為什麼說我們要去月氏,此行的目的不是漢谟嗎”?
“為了”,莊如月回頭看了來人一眼,笑了笑,這笑容不似平時的嬌俏輕松,而是帶了一抹說不出的異樣和沉重感,“活命”!
“活命”?
“禮伯,接下來的行程我們要有所改變了,貨物不重要,錢财也都是身外物,除了命别的都不重要。不管什麼沒了我們都可以再賺,但是命隻有一條,隻有命不行。告訴大家,這一程的目标我希望是大家都平安活着,緊急情況下做什麼都行,保命要緊”。
“是出什麼事了嗎”?禮伯一時不解。
“他們不是月氏人,我們也不去月氏,但是漢谟行程有變。囑咐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加速趕路、夜晚輪值;如遇敵襲,為了保命可以采用任何手段,都活着回去”。
“你是說那群人?”禮伯回頭看了眼早就遠離的人,“月兒,大家素不相識,他們還好意救了我們、又讓我們留宿,應該不至于……”
“禮伯”,莊如月打斷、搖了搖頭,“你相信我的直覺,不是那群人,是那個人。我敢肯定,他是不會允許任何與他身邊那位姑娘有關的訊息傳回中土的”。
莊如月看了下前方,她第一次随商隊遠走大漠、奔赴西域,本來是覺得有趣新奇,覺得中原待久了無聊煩悶,卻突然發現這一次的出行是将自己,或者說整個如月莊帶往了一條未知的路。
但是她心下坦然,未有後悔。
最薄情和重情的都是人。
/
太陽将升未升的時候,早餐已經做好了,衆人吃了東西,便再次啟程了。連雪沒有刻意去問什麼,餘光下就發現少了幾個人,看上去就是少了普通的侍衛,但是連雪知道,這次被帶出來的人都是澤漓精心選過的。隻是她什麼也不能做、也無能為力,隻能心中默默祈禱莊如月衆人的平安。
喜歡可以變成限制,再從限制變成禁制,連雪彷佛一眼就望到了未來‘連雪’的日子,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卻沒有自由、沒有機會,會成為精緻的擺設和不容出錯的‘神’,否則如今是怎樣的受尊崇,以後就是如何的受唾棄,就如同今日連雨水是連雪的功勞一樣,來日沒有雨水也會成為連雪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