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野,林清山大步行至屋内。兩人紛紛行了個禮:“屬下參見侯爺和夫人。”
紀銜玉點點頭:“今日把你們召來的确是有些急事相商,想必你們在來的路上應該已經清楚了剛才府外之事。”
林清山道:“已經知道了。”
趙瓊在他們二人面前也就不用強裝自信了,直接發問道:“你們可知目前城内還有多少存糧?”
傅雲野一直把持着後方财政之事,對存糧之事十分清楚:“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估計還能撐個月餘。但是肖将軍的軍隊現在也歸了幽州,再加上不斷增加的流民,所以具體情況如何還不好說。”
林清山道:“今年中原不少地方被洪水淹了後顆粒無收。短短一月,南邊的糧價已經翻了幾番。若有大量收糧,恐怕還需趁早。”
紀銜玉聲音慎重:“北上的流民應還會繼續增多,實在不行我們就……”
“萬萬不可。”趙瓊打斷他的話。
她知道他想要說什麼,紀銜玉是說放棄那些北上的流民百姓。她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們再想想辦法,總會有辦法兩全的,我們不要放棄百姓好不好。”
就在幾日前,她親耳聽說一家子在逃難的路上将自己的孩子與他人子換食。這段時間,她見證了太多人間慘劇,實在不想再看到悲劇重演。
話雖如此,但四人讨論了一下午幾乎都沒什麼結果。
趙瓊心中憂慮着此事,連帶着用晚膳時也隻吃了幾口。
趙夫人見狀眉間染上幾抹愁色,急忙詢問她可是飯菜不合口味。
趙瓊搖搖頭,擠出一個笑容:“娘,你放心,我沒事。”
林外祖放下碗筷。他雖然年紀大了,但胃口一向很好。其實趙瓊用膳這方面也随了他,平日裡能吃能喝不說,就連懷孕後的孕吐反應也不嚴重,從未在進食方面犯過難。今日這茶飯不思,一看就是遇見什麼難事兒了。
林外祖心疼孫女,要是解決不了一直這樣,身體哪兒受得了啊,“天塌下來都得吃飯,而且有什麼事兒不能和家裡人說的?”
趙瓊見外祖發問,便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林外祖聞言臉色凝重:“糧食一事的确是個難題,你還差多少,外祖幫你。”
趙瓊搖搖頭,“各地越發不太平,走镖不易,不少兄弟都拖家帶口的,您手中的現錢那都是兄弟們萬一發生意外的撫恤費,我怎能動。”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道:“我将我和侯府底下的産業賣掉一半,折成現銀去各地收購糧食。”
趙攢聞言笑道:“那爹也賣出一半兒,支持你。”
趙瓊眼中大驚,“爹,這是你半生的家業。”
趙夫人嗔笑道:“你這孩子,隻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和你爹的家業就算全都捐了出去那又怎樣?”
趙攢語氣輕松:“是啊,你爹我白手起家,就算真有一天身無分文了。可你看看咱們這一大家子,誰敢說我空無一物?這才是你爹我這麼多年攢下的最珍貴的财富。”
趙瓊強忍着淚水,她知道爹娘會為了自己付出一切。但真到了這一天,還是如此令人震撼。在心中默默祈求能熬過此劫。
——
入睡之前,紀銜玉從趙瓊的背後摟着她,将頭埋在她的肩頸之上,小聲道:“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大可以過一輩子的逍遙日子,當一輩子無憂無慮的首富之女。
趙瓊翻過身,和他相擁,用手臂摟住他的脖子,姿勢親密:“還記得你當初因何娶我嗎?”
紀銜玉當然記得。當年他的确推測過會有這一日。他以前還認為這是一個平等的交換,自己給她侯夫人的權勢地位,她在錢财上幫助自己。現在想來,卻是自己對不起她太多,向她索取了太多。
趙瓊輕輕一笑,打趣他:“你到時候不怪我把侯府的家業全都搭進去就好。”
紀銜玉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語氣親昵:“如果全都搭進去了,那我就去碼頭扛沙袋養你和孩子。隻不過對不起夫人了,要陪我一起過苦日子。”
趙瓊猛地一下把被子向上一揪,蒙在頭上,笑道:“誰要陪你過苦日子,到時候我就和我爹娘在一起,再給孩子找個有錢的爹,你自己去碼頭扛沙袋吧。”
紀銜玉怕她悶着,連忙掀起她腦袋上的被子:“那可不行,屆時我死皮賴臉也要貼着你當上門女婿。嶽父嶽母才不會趕我走呢。”
“我爹我娘最聽我的話了,到時候我讓他們趕你走,他們肯定照做。”
紀銜玉将笑的燦爛的趙瓊一把撈進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屁股:“若真有那一天,就算讓我當個車夫,當個灑掃的下人,我也要留在趙府。隻要遠遠地看你們娘倆一眼,我就知足了。”
他繼續哄聲道: “快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