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之中,有歆羨,亦有觀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欣羨這江府的庶出二公子,僅憑立下軍功,卻能獲得三叔青睐有加;觀熱鬧的,卻暗歎這二公子,若是得了三叔助力……
所有人都知道,江府主家想來是嫡出尊貴,庶出卑賤無比。今時卻殺出江時晏這個程咬金。
隻怕這江府,怕是要變天了啊!
不過二公子此言,怎麼像是,斷了自己的前程。
明明獲得了三叔的青睐,那他江時晏隻要順着三叔的話,自然就能謀得好前程,怎麼就他偏偏這麼不識好歹!
給他這機會,他卻棄之鄙夷,毫不憐惜。
怎麼如此清高?
看熱鬧的人暗歎,江時晏此舉,怕是要受到三叔的刁難了。
這宴會之中,倒是有一人極為滿意。
那可是,江府主家的嫡出公子,江時願。
衆人皆知曉,江時願江時晏二人,雖名為雙生,卻是嫡庶有别,水火不容的主兒。
江時願看如今,他那庶出的大哥,此時卻在這宴會上,公然斷了自己的前程,甚是滿意。
“這顆是你自己選擇的,那你可就……别怪我了。”無人注意到,此時的江時願,低頭,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不宜讓人察覺的弧度,心中甚是得意。
此舉,又像是極力掩飾自己過于得意般,稍縱即逝。但江時願的眼神,卻不經意間,流露出閃爍的光,雖細碎無比,但毫不掩蓋其眼光中藏着那一絲狡黠,悄悄瞄了眼周圍。
無人知曉,此時江時願為何意。
不過,江時願的目的,終究還是浮現了。
見衆人皆沉浸在欣羨他那庶出的大哥露出的些許鋒芒之中,他随意扭了扭頭,好讓自己看起來闆正無比,又掃了眼坐在角落的江時晏。此時見他身軀略彎,依舊保持着作揖禮節,宛如雕塑般,屹立不倒。
好一副恭而有禮的模樣。
在外人看來,這江府的庶出二公子,雖常年在外征戰殺敵,可依舊不忘在京城之中之禮節。
雖為庶出,卻能文能武,仍為世家子弟的表率。
宴會雖一片寂靜,隻是這寂靜背後,藏着些許衆人議論聲聲。
雖然江時願不明角落庶出那桌在議論些什麼,但他縱使未言語,依舊能聽到自己身處嫡子這桌,有人的贊歎聲。
“這江府主家的庶二公子,雖然庶出,但他可真是命好啊!”
“可不是嗎?人家庶公子都能征戰沙場,奮勇殺敵,深得新帝青睐!哪像我們,雖然占有嫡子名号,連個軍功都沒有。”
“哎呀,你可别再說了,再說下去,我怕是要回去挨訓了!”
這些聲音雖小,但依舊能不經意間進入到江時願的耳中。
這些嫡子們往日與江時願關系甚好,一聽聞他家的庶出大哥受新帝封賞,光耀門楣,頓時變了臉色。
江時願聽着這些聲音,真是愈發愈刺耳。面上雖無變化,但卻暗自咬緊牙關。心中嫉恨之火,借着這些隻言片語,頓時燃起些許火花。
這火勢,雖為星星之火,但足以燃燒他所有的心智。
他強忍着原先由他主場的宴會,此刻卻由江時晏那個庶出主場。無意間卻秒到三叔的眉頭由原先舒展,變為此刻緊皺。
在這場宴會中,頓時撫平了他不甯的心神。
他頓時感覺,勝利的天平,此刻正朝着他,慢慢傾斜。
他想起往日三叔總是當着他的面,刁難他那庶出大哥,心裡竊喜無比。
但,總歸是出了意外。
勝利的天平,并沒有向他傾斜;往日的刁難,此時也沒有落在他那庶出大哥的頭上。
他卻瞧見,三叔緊皺眉頭,試圖言語,卻被祖母攔下。隻聽祖母輕咳一聲,緩緩言語道:“此時切莫再提,阿晏既有難處,無需勉強。另作安排就是。”
祖母見江時晏依舊端着禮,又言道:“阿晏,起身吧。”
“謝祖母。”江時晏言畢,便恭謹地坐下了。
他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無聲,宛如雕像般。面容雖冷峻無比,可這眼神……像是一處結了冰的深潭,寒冷無比。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指尖,卻微微顫抖着。
“江時晏,你很得意吧?祖母護着你也就罷了,連三叔都對你青睐有加。你是不是要飯了?”
這場宴會,也因他的憤懑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