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是江時願的貼身丫鬟,她作為母親,也不好多問。
她隻好邊看着自己的寶貝兒子邊品茶,邊聽着下面荷香聒噪的求饒聲。她的目光,連挪開幾步都不肯。
她終究還是因荷香帶着哭腔的求饒聲而感到煩躁無比,試圖讓人把荷香攆出去時,她的寶貝兒子,終于肯開口說話了,隻聽他說:“我那位庶出的大哥,可真是……好的很啊!”
講者無心,可聽者卻有意。
荷香終于聽到了她的大公子開口說話了,隻是……大公子開口,并不是示意她平身,而是……
她戰戰兢兢地聽着,磕頭聲比之前更重了些許,就連趙夫人看着荷香原先暈染一片紅的額頭,此刻卻是不斷地留着血珠。趙夫人面上雖未顯不悅之色,可她淩厲的眼神,卻暗顯主人不悅的神情。
她涼涼地站着,看着荷香磕頭,聽着荷香哭喊求饒的聲音。她唯恐這賤人的血,弄髒了她兒子住的地方。
她一點都不怕她的兒子,鬧出了人命。江府的下人而已,死了就死了,也就罷了。
死了舊人,自然就會有新人頂上。
她的兒子,可是尊貴的嫡子,想成為他的貼身丫鬟的多了去,又不差荷香這一個。
此時的江時願,面上看似平靜,此時心中伴有些許隐隐怒火,悄然燃燒着。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他身為嫡子,固然有嫡子之驕傲,更不會讓住在寒微軒的那位庶出大哥愈發得意。
他見寒微軒那位,不僅沒能顔面掃地,反而風頭愈來愈勝。父親當衆贊揚尚且不論,居然……
他堂堂江府主家嫡出血脈,居然會被父親當衆訓斥。
隻是如今,寒微軒那位不僅祖母護着,就連三叔……
也護着那位。
就連江府的下人,雖然聽從他的命令打壓着那人,卻帶着不同往日般的猶豫神情。
縱使他心中萬般憤懑,但依舊無可奈何。
他必須要想一計之法,徹底絞殺了那位才行。
荷香還是同之前那般,熟練的磕頭求饒。隻是她長時間未進水,求饒聲也因此而嘶啞無比……
此刻的她,額間的碎發早已打濕,淩亂地站在額頭上。她的眼眸中,充斥着絕望與不安。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地砸在地闆上。原先帶着些許紅印的額頭,此刻卻也破了些口子。
耀陽軒中緊張的氛圍,也因大公子接下來的一句話而散。
隻因他道:“起來吧。”未曾給過荷香一個眼神。
荷香隻覺得,此時大公子一言,宛如大赦般。讓她心中懸起的石頭悄然落地。她隻聽他淡淡地話語,一時竟聽不出此時的大公子是喜是怒。
她戰戰兢兢地跪直,長時間磕頭求饒,讓她差點重心不穩。但此時大公子和大夫人都在,她不敢輕舉妄動。她努力地讓自己跪直,卻還是讓自己的身體抖動了些許。
而這,自然是被大公子和趙夫人看在眼裡。
見大公子一言不發,她的嗓子卻因長時間求饒而嘶啞,帶着哭腔的嗓音又極力壓抑着,不敢輕易擡高音量,生怕惹怒眼前之人。話語之中,盡顯不安。每多說一個字,她的喉嚨就像是吞了萬根銀針般,隻能發出些許嗚咽啜泣聲:“大公子饒命,奴婢辦事不力,請大公子責罰。”
她話語一落,邊聽大公子鼻腔中發出冷哼一聲,此時的她跪伏于地,不敢看他盛怒的模樣,隻聽他道:“你個賤婢,真是該罰!上次已經給過你機會了。這次辦事不利,我在把你丢到浣衣房去,讓你好好學學規矩。”
“大公子饒命,大公子饒命,求大公子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吧。奴婢……奴婢下次一定能辦好事。”她一聽大公子要把她發配到浣衣房,心都跳到嗓子眼,頓時慌亂無比。此時更是一刻也不敢耽誤,拼命磕頭,縱使嗓子沙啞無比,也依舊不忘求饒。
江時願見荷香這般,往日一向随意責罰丫鬟的心,頓時也停滞了片刻。
如果荷香隻是閣普通丫鬟,他完全可以向對待其他丫鬟一樣,直接讓人把她拖下去挨罰,死傷不論。
但荷香……
心狠手辣如他,就連他右手緊握的茶杯,也沒有毫不猶豫地砸向她。
他想起平日裡,對他那庶出大哥的打壓,很多都是荷香代勞,而且辦事兒相當利索。就連父親,也從未過問。
要是把荷香就這麼随意地發配到浣衣房,那他江時願身邊,可真是沒人能用了呢。
他終歸還是饒過荷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