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火車駛出隧道,大家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七倒八歪地癱在椅子上睡覺。
血月的光照進來也是紅的,不過車廂頂部的白熾燈亮着,将這種詭異感中和了許多。
穆伺把簡鴉抱在懷裡,外套罩在頭頂,遮掩了七、八分刺眼的燈光。骨節分明的右手搭在簡鴉的後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着,哄小孩一樣哄他睡覺,動作溫柔體貼。
簡鴉沒睡,在外套的陰影裡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尖尖的犬齒輕咬着自己的指甲。
過了會兒,他認真地對穆伺道:“你能先别打我了嗎,我在思考。”
穆伺:“……”
“你像個狗。”穆伺面無表情地譴責道。
簡鴉:“?”
“我是呂洞賓。”穆伺引經據典,很有文化地闡述了簡鴉“不識好人心”的惡劣行徑。
簡鴉完全不在意,“行吧,反正我也經常咬你,很合理。”
他不再啃自己的指甲,而是叼住穆伺食指的第二個骨節,當成磨牙棒咬來咬去。
有的時候簡鴉覺得穆伺有腦白金的功效,每次他咬穆伺的時候,都覺得神智清明、靈思泉湧,腦子轉的都比平常要快一些。
所以他很快就在這迷霧般的困境中抓到了一絲有用的線索。
而且這線索是登車之後第一天就明晃晃擺在他面前的。
“盒飯的數量不對。”簡鴉低聲說着,“從第一天開始,盒飯就比車廂人數少一個,每次都是這樣。”
“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你不是活人,又或者是我不是人類,可如果一定要活着的人類才算乘客的話,那應該少兩個才對,你跟我都不應該分到盒飯。”
“後來我又懷疑是不是陽陽和小葵都沒滿十四周歲,拿到的是兒童半價票,所以他們倆人隻占一個份額。”
“可是我看過他們的車票,和我們的是一樣的…”
簡鴉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陷入了沉思,爾後他靈光一閃,猛地擡起頭,撞到了穆伺的下巴。
“我知道了,就是車票!”
“……”穆伺摸着發紅的下巴,“嗯,然後呢?”
“還記得取餐規定上怎麼寫的嗎,會發放與乘客數量相等的盒飯,關鍵是‘乘客’這個身份是怎麼判定的。”
簡鴉從兜裡掏出自己的車票,像撲克牌一樣夾在兩指之間,“我覺得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甚至不是人,隻要帶着車票上車,就算是乘客。”
鄭直參與了他們的讨論,“那死掉的那些人呢?他們死後,盒飯也減少了相應的數量。”
“這得實地考察一下了。”
車廂裡的屍體基本上都被扔出了窗外,一是空間不足,二是考慮到人們的生理與心理健康。與正在腐爛的屍體共處一室,那味道實在是不好聞,更何況還有病菌。
但是胖子還在,他是第一個死的,被單獨安置在雜物間,人們幾乎已經遺忘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