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玩家們究竟有沒有成功拿到期望中的戰利品,薩裡安并不知道。
至于那個巫師的死活,薩裡安也沒工夫關心。
因為,這座廢棄已久的神殿馬上就要坍塌了。
在薩裡安架着倒黴的塔倫向外逃亡的時候,整個地下神殿都震顫起來——
“······幹!他們用了多少炸-藥?”
薩裡安沒忍住冒出來一個髒字。
玩家們搞起事情來還真是無所顧忌······尤其是這類舍得下血本的家夥。
作為違禁品的炸-藥可不是什麼容易獲得的東西。
就算是賽法這樣混亂的地方,也通常是有價無市。
但是看現在的情況,他們起碼用了兩包······
玩家們在這個城市可沒有根底,要找到門路弄來這麼多炸-藥,不知道要花費多少精力。
如果是平時,薩裡安大概會點點頭,感慨一下現在的年輕人真有魄力——要是玩家們能夠成功得到巫師的收藏品,隻消一兩件魔法道具就能回本,甚至還有得賺。
但是現在他隻想罵人。
整個地下建築都在震顫,害得他搖搖晃晃的站也站不穩。煙塵沙土也迷了眼睛,叫人分不清方向。
薩裡安差點拖着塔倫一頭撞上牆壁。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靠着足夠高的感知,薩裡安一縮腦袋,躲過了半塊狠狠砸下來的石闆。
看來還是得使用權限啊······
這樣想着,薩裡安直接打昏了身旁本來就迷迷糊糊搞不清東南西北的同伴。
待會兒就說是被倒下來的柱子砸到好了,他理直氣壯地想着,我可是在救你。
“穿牆還是傳送?”一個同事熟練地問道,“我已經拉開菜單工具欄了。”
“——開鎖血。”薩裡安回答,“鎖住下限。”
【*鎖血:用修改器或外挂将生命值鎖定在一個固定值,通常會導緻玩家既不會因為受到攻擊而掉血、也不會因為接受治療而加血。鎖住血量下限是指受到攻擊以後,角色依舊可以早到打擊或者接受治療,但是血量不會跌到設定數值之下。】
這樣一來,受到攻擊後,他的身上依舊會出現傷痕,不過不用擔心性命問題。
“呃,沒問題······不過,這樣被撞到還是會痛的吧,不如還是給你們兩個開穿牆?”
薩裡安調整了一下塔倫的姿勢,好讓這位被營救的“公主”幫自己擋住一部分落石的沖擊:“不了,我身上好像有奇怪的氣味,可能是巫醫用來追蹤的手段······他們還會找上來的。”
“那好吧。”看着季月的遊戲角色在即将坍塌的神殿中蹒跚前行,屏幕另一端的同事開起了玩笑,“無視緻命傷害,這可是主角才會有的待遇。”
“是啊。”薩裡安對着空無一人的方向笑了,“我可是被諸神注視的人呢。”
随後在“諸神”的注視下,9點力量值的薩裡安呼哧呼哧地拖着本次行動的營救對象,像是扛着一袋大米一樣,把塔倫搬回早先和“黑貓尤尼”的同伴約定好的地點。
雖然已經累到懷疑同事之間是否真的有愛存在,薩裡安還是努力保持住一個酷哥應該有的形象,沒有趴到地上打滾。
沒辦法,周圍還有别人在嘛······
薩裡安現在正處于一家小酒館的二樓。
說實在的,這家酒館二樓的客房,室内裝潢說是慘不忍睹也不為過······
但是隻要能保證一定的安全性,其他的條件也不用太過奢求了。
薩裡安在一扇門前停下,按照之前的約定,在門上或輕或重地敲了五次。
門鎖從内側打開,于是薩裡安推門而入。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迎了上來。
她是“雌豹格萊娅”,是“黑貓尤尼”和“藍夜塔倫”共同的朋友。
這位女飛賊懂一點醫療,身手也不錯,所以薩裡安拜托她來幫忙接應。
看到塔倫軟塌塌的樣子,格萊娅二話沒說,接過這個“重擔”,把還在昏迷中的倒黴蛋安頓到房間中唯一的小床上去,然後掀開他的眼皮仔細觀察。
薩裡安在附近的一把硬木椅上坐下,相當直白地詢問:“能活嗎?”
“不知道。”格萊娅回答得很幹脆,“反正他肯定需要休息。”
趁格萊娅背對着自己忙活,薩裡安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是這種酸痛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救完人以後,薩裡安當然可以直接原地消失。不過,他還是需要把塔倫這倒黴孩子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就當是給“黑貓尤尼”找個地方進行短暫的休整吧。
嗯,之前在地下神殿把塔倫當作雨傘用,薩裡安心裡也有一點小小的過意不去。
這時候,酒館的樓下傳來了一個粗犷的聲音:“喂,那邊的小子,你是想來一杯酒,還是要一個能住一晚上的小破房間?”
格萊娅立刻停下動作,和薩裡安對視了一眼。
這個酒館的門和牆壁隔音效果差得可以,不适合需要充足睡眠的旅人,也不适合需要私密空間的密謀者,但是很适合需要躲躲藏藏的驚弓之鳥。
老闆那如同擂鼓的大嗓門,就是為了提醒樓上的兩人注意。
格萊娅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知道這家酒館平時的生意有多慘淡,這個節骨眼上來人,絕非善類。
她壓低聲音問:“巫師的人?”
薩裡安搖頭:“我請的‘幫手’。”
女賊知道所謂的“幫手”究竟是什麼情況。
她皺了皺眉:“結仇了?”
“算不上。”遇到危險就把“同伴”甩掉,這不過是賽法人的基本操作——薩裡安半真半假地解釋,“他們想要更多。”
“怎麼解決?”
“我下去。”
三言兩語安排好接下來的行動,确認格萊娅站立的位置處于樓下來客的視覺盲區之後,薩裡安拉開門,光明正大地緩步走下樓梯。
他看到玩家小隊的隊長——盧瓦爾正站在吧台前,仿佛正在與酒吧的老闆對峙,目光卻在自己現身的那一刻起就緊緊地追随着自己。
居然一個人跟到這裡來了······
還是不夠明智。
賽法人注重“秘密”。而盧瓦爾這種足以被稱作“追蹤”的行為,無疑極大損害到了他人的“隐私”,非常容易受到敵視。
要是人多一些也就算了——獨自跑到疑似其他人的老巢的地方,這種不要命的事情,也就玩家能做得出來。
當然,現在的情況,薩裡安也有所預料。
所以他并沒有讓格萊娅到哪個秘密基地去會面,而是選擇了這裡。
一個安全的秘密基地可是非常珍貴的······
雖然“内部人員”的身份讓薩裡安可以随時找到新的藏身之處,但是對他周圍的NPC們而言,“秘密基地”的頻繁轉換可能會帶來諸多不便,甚至引發危險。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讓格萊娅找一家可信的“旅館”碰頭。
這家“旅館”的老闆自稱吉姆,綽号是“廚師”。
薩裡安和他沒什麼交情。
不過,隻要格萊娅信得過他、而且他的确能夠為自己等人提供一個臨時的安全場所,這就夠了。
看到薩裡安出場,這位身材壯實的老闆默默地坐了回去,摸索着找出半瓶酒,随手就往自己嘴裡灌。
一點半死不活的火苗在他頭頂上方的油燈裡撲騰。
盧瓦爾的運氣還不錯,在那場戰鬥與塌方中活到了最後。
他的小隊也是收獲了不少戰利品,足夠抵消這一次戰鬥的花銷、填補之前團滅的損失——他們甚至還弄到兩件适合自己使用的魔法裝備,能夠讓小隊的整體戰鬥力提升一個台階。
不過盧瓦爾還是無法完全放下心,他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認。
于是他把自己的裝備都交給隊友保管,帶上貓小桃給的“嗅迹蟲”,一路找到了這裡。
“我身上現在并沒有能夠當作報酬的東西。”薩裡安冷靜地開口,“而且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獲得了不少值錢的物件,不妨先給它們找好買家。等你們消化完這一次的收獲,我應該也能給出剩下的費用了。”
盧瓦爾打量了一下眼前的NPC——這個年輕人看上去相當狼狽,外衣破破爛爛一團糟,臉上也有淤痕,整個人都灰撲撲的。
······想來被先前的塌方坑得不輕。
對方慘兮兮的樣子為其拖欠報酬的說辭增添了幾分可信度,但是盧瓦爾并不是為了這個才來的。
“——不死幽靈。”
盧瓦爾吐出一個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薩裡安的臉,
“是你嗎。”
薩裡安沒有回答,也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倒是一旁的“廚師吉姆”捧腹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哈哈哈,你說,他,尤尼是那個‘不死幽靈’?哈哈哈,那他幹嘛還要花那麼多錢請你們幫忙?直接沖進去幹掉那個巫師、再假裝發現裡面的人不好?”
盧瓦爾仿佛沒有聽見一樣,依舊仔細注視着薩裡安,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什麼。
吉姆笑夠了,抹了抹濺到胡須上的酒,繼續挖苦:“你是不是遇到人就問這個問題?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有可能是那個······那個家夥?”
盧瓦爾頭也不回:“你體型不對。”
“哈哈哈哈,這小子還真是認真過頭。那塔倫呢?就是那個差點變成幹屍死翹翹的倒黴鬼,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是那勞什子‘不死幽靈’?”吉姆繼續笑着問。
薩裡安插話道:“不可能。”
盧瓦爾眯了眯眼睛:“為什麼你這麼确定?”
“在他被巫師抓住的時候,’不死幽靈’至少出手過一次。”薩裡安暗暗将對話引導向自己期望的方向。
玩家的眼神銳利得好像要刺穿薩裡安的臉龐:“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薩裡安沉默了幾秒:“因為他殺死了我最近關注的對象。”
“——灰牙薩爾瓦。”
高昂的女聲傳來,薩裡安循聲看去,格萊娅正踏着優雅的步伐,姿勢慵懶地走下樓梯,“最近我們一直因為那個家夥而頭疼呢——對他的死活多關注一些,也沒什麼問題吧。”
看見格萊娅下樓,薩裡安知道塔倫的情況應該有所好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