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翹了秦孝子的例會，頭也不回地奔向原野，不見那個紅衣女子。

第三日，他拒絕了同僚的邀請，又去了“庫索”的盡頭，不見那個紅衣女子，

第四日他去了林陵府上，年少的将軍看着他的面色不善，他卻被告知，他姐姐這三個月都未曾來過北疆。

他四下打聽，卻一點兒音信都沒有，好像一顆石子投入汪洋，這個人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柳淮一時有些慌張，有些失落，心裡有什麼東西，他還沒有得到就已經消弭不見。後來生活還在繼續，他時常會去初遇的地方，赴一場隻有他自己知道的約。

這一口蜜糖藏在心底，倒是平白讓他多了許多信念。

*

“想什麼呢？”瞿心燈見他落在了後面，降下了些速度退到他身邊來。

“在想姑娘。”柳淮看着她的眼神缱绻。

“油嘴滑舌。”瞿心燈嗤笑。前頭不遠便到了花匠的家，位置有些偏僻，在村落的邊緣，有聽天閣裡頭的灰衣使在路邊接應，二人翻身下馬之後，瞿心燈便很自然拉起柳淮的手往院子裡去。

她回頭去看柳淮，隻見後者唇角的笑意明顯，回握住瞿心燈的手一分也松不開。

入了花匠家的院子，撲面便就是一陣尤其沖鼻的屍臭。地上陳列着幾具屍體，都是從院子角落的大槐樹下頭挖出來的，用席子遮住，另一個灰衣使在逐具驗屍。

“今晚就你們倆當值？”瞿心燈湊在邊上瞧了瞧。

“就咱倆呢少主。”灰衣使撇了撇嘴，“這麼辛苦能不能漲點月俸？”

“漲。”瞿心燈淡笑，“都漲一成，夜班漲一成半。”

灰衣使的眼睛亮了起來，差點沒手一抖将屍體掀了。她講最後一具屍體檢查完之後，将線索等等都整理成了文字給瞿心燈，等她的下一步吩咐。

“沒有财物丢失，屋子裡被收拾過，我們也在鄉裡打聽過了，這一家人心眼不錯，沒有宿仇，所以排除仇殺和求财的可能。這幾具屍體都是一擊斃命，兇手下手果斷狠辣，就連幾歲大的孩子也沒有放過，應該是江湖上的人。”灰衣使言簡意赅道，“我們在屋内竈膛的草木碳灰中發現了這個。”

“什麼？”瞿心燈結果灰衣使遞過來的匣子，在手中掂了掂，動作忽而一段，将其中卡扣打開，其中赫然是一本冊子。她并未打開細看，而是将其放在了妥帖之處。

東西找到了，線索是從哪位公主手上來的。瞿心燈想，她又欠了某位公主一個人情。

“能分辨得出是什麼武器嗎？”瞿心燈問。

灰衣使搖了搖頭：“就是很普通的刀劍，提供不了什麼有效線索……”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瞿心燈示意她停下，側耳傾聽一陣後，低聲道：“隐蔽，有人過來了。”

她帶着兩個灰衣使和柳淮躲入屋内後不久，便見有幾個黑衣之人蹑手蹑腳入内——

遭了，馬還在院子外頭！

那幾個黑衣人手持刀劍一步一步往内逼近，幾人對地面上挖出來的屍體并不見疑惑的神色，這些人，很可能就是和花匠家之死有關。

瞿心燈眯了眯眼，兩個灰衣使已然拔出了刀劍，計算着黑衣殺手的距離，柳淮沒有配劍，瞿心燈将自己的解給了他，自己八風不動觀戰——看樣子未必需要她出手。

三步、兩步、一步。

兩個灰衣使将門一踹，飛身往外攻擊，動作迅猛，以二打四竟也不落下風，再加之柳淮身手亦然不差，戰局已定，無需多言。

“留個活口。”瞿心燈吩咐。

聞言灰衣使一劍刺過之後便去卸對方殺手的下巴，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其餘幾人皆是仰倒下去，死了。

“他們在嘴裡藏了毒。”灰衣使道，她蹙着眉，自責道：“是屬下辦事不利。”

“啧。”瞿心燈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責怪她的意思，隻教她将這幾個殺手善後，在院中巡視過之後，便要帶着兩個灰衣使一同離開。

“這裡無需再管，明日直接報官。”瞿心燈道。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前腳發現屍體，後腳就來了刺客，看來這裡一陣被人監視着，長久待下去，可能就不止來幾個刺客這麼簡單了。

駿馬奔馳往回，天上的雲層遮蔽了本就不明亮的星光和月關，瞿夏一直都在溫泉山莊外頭等着。

從長青縣花匠那一處的線索也要整理，從京中也送來了許多消息，閣子中還有許多事情要瞿心燈決策，她一時忙得厲害，沐浴過之後就披着大氅伏案辦公，柳淮站在外頭，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