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叫什麼名字,為何會出現在敦州?你來這多久了?”瞿心燈坐在上首,靠在太師椅上沒個正形。
這裡是敦州城暗樁的地牢。昏暗的光線從頭頂的縫隙中照射進來,不難看出四面的牆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刑|具,角落裡加熱烙鐵的爐子裡頭發出“滋滋”炭火灼燒的聲音。瞿心燈不急着等他開口,目光在橫穿琵琶骨将其釘在刑架上的鐵鍊上,像是在打量一件藝術品。
“叫什麼名字?啞巴了嗎?”一個灰衣使呵斥道,“問你話呢?聾了還是啞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回鹘人擡起頭來,面容因為驚恐而扭曲,眼神怯懦,口中仍是重複着那一句話。
“不要再來找我了……不要再來找我了……别殺我,别殺我…………”他激動得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隻要你好好交代,這裡沒有人能傷你。怎麼?還有别人惦記你這條命?”瞿心燈勾唇輕笑,站起來活動了一番筋骨,踱步道牆角的碳爐中夾出了燒得赤紅的烙鐵,拿在手上似是把玩。
烙鐵傷……柳淮那狗東西身上也有一塊,在左胸,那一處绯紅上面……動情之時她如果輕輕舔舐那一處,他就會亢奮得連眼角都泛出晶瑩的淚……現如今應該得好得差不多了吧?這都好幾個月過去了,怎麼會一點兒音訊都沒有呢?
現在不是想那個狗東西的時候。
“你……你們不殺我?”那回鹘人語氣弱弱得問。
“你幹的那些事,按理說是該殺的。”瞿心燈笑了笑,架着烙鐵這他面前晃了晃,“你自己做的事情,不會自己都不清楚吧?”
豆大的冷汗從那回鹘人的額角冒下來,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怕的。
“想活嗎?”瞿心燈笑問,那一雙眼睛看在回鹘眼底幽深十分,生存的欲望幾乎是讓他立刻地點頭。
“那就一字不落地交代清楚。”烙鐵陡然貼近他的門面,要不是鐵鍊還穿在他的鎖骨之上,此人此刻應當是癱軟若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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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供送到瞿心燈手裡的時候,她還在看那根簪子。出乎她意外的是,那個回鹘人竟還保留了不少從東宮到北狄往來的信箋,鐵證如山,之後行事要順利許多了。
在敦州呆了半年多,總算是将此事收尾,而京城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是和親的人選已經敲定,正是廣甯公主,蕭代慈。
公主大義,國難當前,自願前往北方王庭和親,兩國永結秦晉之好。就是不知道這一嫁,邊境又能和平多少年。
“少主,人還沒找到嗎?”說話的灰衣使是個小姑娘,聽天閣分部這邊的人。話說這小姑娘成天喜歡跟在萦香她們屁股後面混,隻是大概知道少主身邊有個什麼人,好像還很重要,然而之後失蹤了,至今都沒有找到。
天尊,這世上還有能拒絕少主的人?!小姑娘雜七雜八的消息聽了不少,已然是在腦海中自動補齊了一處好戲來——端的是瞿心燈和某位郎君,兩人愛得死去活來,然而她們家少主身邊想來是狂蜂浪蝶無數,從前也欠下了不少的風流債務。卻沒成想,對方有了醋意跑了,少主舉整個聽天閣之力将大周翻了個底朝天,然而就是不見那郎君蹤迹。
噫!好情深意切的少主!
噫!好薄情寡義的郎君!
小姑娘咂嘴歎氣,直呼那郎君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她能遇見少主這般兩人,就是讓她吃香的喝辣的每個月例銀翻上三番,她也願意啊!!!
她自是在腦中想着,瞿心燈隻看她也不說話,臉上時而微笑,時而歎氣,遂道:“嗯,沒找到。”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少主這樣念念不忘?”這小姑娘好奇。放到之前她斷然是不敢問這樣的問題的,隻是在敦州這一段時間下了,瞿心燈與他們向來是通吃同住,也沒有什麼架子,還會指點他們功夫,還會該他們帶零嘴香粉,還會給他們漲例銀……
這樣的少主,讓人很難不愛。
“是個……”瞿心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是個很俊俏的人。欸,說起來也是我的不對,把他從懸崖底下踹下去的那一腳,确實重了一點……”
小姑娘:……啊?
還沒等她捋出個子醜寅卯來,那邊萦香便進來通報,前者識趣退下,将空間留給二人。
“怎麼了?”瞿心燈問。
萦香道:“還有三日,和親的隊伍就要到敦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