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祗勤殿,林蔚蔚剛行了幾步,沒想到桓逖又折返回來,她朝他盈盈點頭,以報平安,她輕啟檀口,用嘴型對他說,“沒事了!放心!”
桓逖心裡的石頭一下子落地了,他不知林蔚蔚究竟用了何法來擺脫皇上,他大踏步的再次走向祗勤殿,求皇上賜婚去了。
聽聞他的訴求,皇上啧啧道,“還以為你是個不開竅的,原來竟惦記上了這盛禧城中姿顔姝麗,容貌絕佳的!林尚書剛剛誇下了海口,要為朕籠絡一國的美人,朕就給她幾日的光景做準備,到時候若是辦不到,朕就砍了她漂亮的小腦袋如何?”
桓逖立馬下跪行禮,他态度決絕,聲音铿锵,“臣願與林女官共進退,若是辦不到,全憑皇上發落!”
“好!若是她真的能做到,朕就成全你們!聽聞罽賓國人均絕色,美人如雲,屆時罽賓國舉國的美人都歸了朕,朕定然是不會在意她一個美人了!”
“臣謝皇上恩典!”
“退下吧!”
“是!臣告退!”
林府的書房中,林廷庥凝視着林蔚蔚經常坐的那繡墩,好像神遊象外般恍惚迷離。一想起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愛女,他再也抑制不住,潸然淚下,泣涕漣漣,無法自抑地哭了起來,自從愛妻離世後,他再也沒有掉過眼淚,如今他從小嬌養的女兒去了那深宮中受苦,他這心裡針紮般難受。
外面偶有響動,他急急的起身探問到,“可是冏冏回來了?”
管家連忙上前,禀告到,“郎主,是桓将軍前來拜訪,有要事相告!”
“快快,讓他進來!”
桓逖大踏步步入,他隻匆匆行了一禮,就連忙給林廷庥報平安,“冏冏暫且沒事!林公不必心急,皇上沒有寵幸她,她許是想到了對策,皇上允她準備幾日,就放她出宮!”
林廷庥晦暗的眸色忽而明亮起來,他嘴唇翕動着,不可思議道,“這?這是真的?”
“千真萬确,請林公務必要保重自己,冏冏歸來前,切不要讓她過分挂念啊!”
“好好!我會保重的,我要好好保重!管家,晚膳時間要到了,快去準備,桓将軍留下來一并用膳吧!”
桓逖又行了一禮,恭敬道,“是!”
桓逖回到府中,赫連妲正等在他隔壁府邸的門口。見他回來,她笑意盈盈,灼若芙蕖,美眸婉轉,她聲如出谷的黃莺般清脆悅耳,“桓将軍此時的心情如何?不如我們來猜一猜,皇上會何時臨幸你那小美人?這樣嬌滴滴、柔嫩嫩的美人,皇上會不會如餓狼般頃刻間把她撕碎呢?哈哈!想想就覺得有趣!說不定現在她就已經被吃幹抹淨了呢!哈哈哈!”
桓逖眸色深深,低沉開口嘲諷到:“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入姜汁、細辛等,每用擦牙。恐怕郡主時時用這個方子,也掩蓋不了你内心的腐臭!那日被你威脅吻了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噩夢!”
赫連妲倏忽間攢眉蹙額,怒氣乍起,“桓逖,你放肆!”
桓逖臉色黑了幾分,他眸色陰沉,有絲嚼齒穿龈,藏怒宿怨的意味,“還有更放肆的,你定會後悔招惹了我!”
說罷他拂袖而去,再也沒有理會赫連妲。
赫連妲氣憤至極,她眸光中淬了一絲陰毒,“桓逖,你會為今日的無禮付出代價的,我要你再也見不到林苾棠!”
皇宮内,禦花園,苌修儀頭梳翠眉驚鶴髻,身穿絳紗複裙,腳着塵香履,此刻她正緩緩的踱着步,悠哉的徜徉在花海中。她媚眼如絲,一步一扭,上身微挺,搔首弄姿,凸顯着玲珑有緻的身材,好似要與這繁花争奇鬥豔,竟相媲美。
這裡的秋菊開得正盛,緊跟其後的南籬則是趨媚逢迎的讨好說:“這滿園的名菊,妾看這‘鳳凰振羽’最襯修儀您那美豔高貴的氣質,它形如鳳凰展翅,翩然起舞,就如修儀您的舞姿般羽衣蹁跹,鸾回鳳翥。”
苌修儀咯咯的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如莺啼鳳鳴,“就屬你嘴甜,本宮定在皇上面前替妹妹多多美言!”
南籬喜上眉梢,歡喜得連連謝恩,“修儀您龍章鳳姿,定會如鳳凰涅槃般一飛沖天,福澤綿延的。”
苌楚眉眼間都是喜色,“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南籬盈盈的瞧着苌楚,嬌聲問詢着,“若是修儀能居高位,博盛寵,可否真的能做到不忘妾的一片丹心?”
苌楚欣然許諾,“這是自然!你我情同姐妹,我定會與妹妹共進退!同甘苦!”
“既如此,我也定要助修儀姐姐一臂之力,如今修儀姐姐盛寵正濃,若是再有了這個加持,一飛沖天就指日可待了!”
苌楚眸光熠熠,鳳眼流盼,“是何法子?妹妹快快說來!”
南籬蛾眉曼睩,嬌滴滴的開口,“姐姐别急!妹妹這就細細的說與姐姐!”
祗勤殿,林蔚蔚坐在皇上書案對面的小幾旁,翻看着散落一地的奏折,今日是她第一日當差,外廷女官是不可以上朝的,女尚書是輔助皇上專門負責宮内事宜的。
這上面有些谏言是反對皇上為新冊封的修儀大興土木,建造宮殿的事宜。
林蔚蔚不時擡眼偷偷的打量皇上,隻見他還是昨日的神色,一副神昏目迷,沉湎酒色之疲态,此刻他正哈欠連連,百無聊賴的擺弄着手中的玉器,“着實無聊,既然女官來了,那這些惱人的奏折就通通交給你,朕要去找苌修儀了。”
她忽而想起了昨日皇上那清冽犀利、強勢攝人的眸光,他眼神中迸射出的桀骜不羁、昭然若揭般的了然,難道是她眼花了嗎?
她大膽的猜測着,難道好色淫靡,花天酒地隻是他僞裝的假象,這一切另有真章?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的開口,“皇上,臣有話要說!”
皇上興緻缺缺,敷衍的問着:“哦?女官想說什麼?”
“若是遇到饑荒之年,如國庫充足,則可以保證國泰民安,拯救無數百姓的性命;若是鄰國突然來犯,也可以保證後方供給,保我南兮國戰而無憂;桑田、冶鐵、貿易經商、若是百業俱興,國祚昌隆,皇上就可以安心與美人相伴。”
林蔚蔚邊說邊細細打量着皇上的神色,“可這一切都是需要銀錢的,若是把銀錢都花在了供養美人上,造成國庫空虛,有一點的風吹草動,都會使南兮國風雨飄搖,國基不穩,九層的高台一旦倒塌,就是魯班也無法扶正;朝廷一旦不行德政,就是再厲害的賢臣也不能使它複興。皇上還是三思而行的好!”
皇上眼神中流漏出不耐,“女官小小年紀,怎跟那幫老頑固一般腐朽?真是了無生趣!”
林蔚蔚颦蹙雙眉,美目流轉,她繼續勸谏,“所謂章台麗而楚力衰,阿宮壯而秦财竭,說的就是古時候的楚國修建了章台宮、秦國修築了阿房宮,而皆造成了他們國力衰竭,前車之鑒不可不防。皇上定要三思!”
小宦官倉促而來,他氣喘唏噓,大驚失色的來報,“皇上,皇上!後宮中興起了大異象,苌修儀的寝宮東方紫氣袅袅而起,後騰空消散不見了。好些人都看到了呢!”
皇上那黯然的雙眸瞬間聚滿了生氣,一副興緻盎然的樣子,他容貌軒昂的俊臉突然煥發起神采,他嗖的一下坐直了身,一躍而起,他渾身都散發着放浪形骸、縱欲湎酒的荒誕氣息,“竟有這事?快随朕去看看!女官也一起去,還有記得快快去請大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