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多雨和哈提等獸人之間的對話,江雲岚不知。
她吃完食物出來,碰到了抱着朝霞來找她的地獸人。朝霞閉着眼,一直皺着眉,臉色不太好。成年地獸人的狀态看上去也不對勁。兩隻獸人的神态如出一轍的差,像是遇到了很痛苦的事。
江雲岚眼皮一跳,連忙接過朝霞仔細檢查。
地獸人幼崽感受到岚的氣息,睜開那雙屬于森林的眼睛,啪嗒啪嗒地掉眼淚。他張開嘴,像是想說什麼,然而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一個字音也沒能說出來。
他哭得太兇了,江雲岚沒辦法,小心地摟着他輕拍他的背部。
頭疼地轉向神色疲倦的成年地獸人,江雲岚問:“幼崽在之前是遇到了什麼事嗎?我看了看,不像是生病了。”
趴在岚頭上的022伸出手,點在幼崽的額頭上面,感到有些奇怪。
“022也沒有檢測到生病迹象。”它說。
地獸人族長阿利雅歎氣,哀傷地看着岚,“這是我們一族的問題,幼崽受到了我們的影響。”
“幼崽……”他的眼睛冒出水霧,像一片小森林要下雨了,“夏族長,我們可以信任你,把幼崽能交給你嗎?”
她是能讓幼崽選擇降生的獸人,會是值得我們信任的獸人吧。
眼前的成年地獸人,不是上次來接幼崽的地獸人。江雲岚第一次見他,又聽他說出類似托孤的話語,不妙的情緒在心中蔓延。
她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追問:“這和之前的地獸人口中所說的病,是不是有關聯?你們生了什麼病,不,應該說你們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
022又一次仔細去看兩隻地獸人,疑惑更深了。
不是詛咒之類的問題。難道,這是我們生命樹一族,還未接觸到的某種體系所造成的原因嗎……
它忽然明白主體為什麼會開放權能,允許它顯現,允許它觸碰物品。
獸世世界很有可能遠比它所以為的更危險。如果無法觸碰物品,它就沒有辦法幫助它的搭檔。
“很抱歉,夏族長,這件事無法告訴你。這不是普通的病,即使是你,”阿利雅垂眸,視線劃過江雲岚口袋裡虛弱的自然,“也沒有辦法解決。”
冰晶石閃了閃。它被他的視線喚醒了。
“可是你們什麼都不說,我才真的怎麼也沒辦法幫到你們。”江雲岚狠狠蹙眉。她不明白地獸人為什麼不願意說清楚自己遇到的事情,他看上去似乎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被江雲岚拍背哄着的朝霞逐漸安靜。他的眼眶紅紅的,卻沒再掉眼淚,隻是視線一直看着阿利雅。
阿利雅狠下心來,撇開雙眼不和幼崽對視,語氣冷淡:“這隻幼崽給你了。我們不要了,他要是能活就活,不能活……不能活也沒辦法了。”
身高僅一米二的阿利雅轉身,大步離開,愣是走出了二米八的氣場。
“朝霞又哭了。你一轉身,他又哭了。”
聽到江雲岚的聲音,他身體一僵,步子邁不出去了。
歎息聲浮現在空氣裡,江雲岚看着地獸人的背影,溫和開口:“我們進到屋裡坐下來談吧。能不能幫你們,需要你們先說了,我才明白。”
能把如此在意幼崽的獸人,逼到說出不要幼崽的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良久,阿利雅垂下腦袋,認命一般跟着江雲岚的後頭走進一間屋子。
江雲岚拿起族人剛送來的一壺熱水,給自己倒了杯,再給阿利雅倒一杯遞過去,“來,先喝點熱水暖暖身體。”
她說完捧着杯子,自己先抿了一口。
朝霞的狀态似乎穩定了一些,都有活力擡手去和022玩了。
“讓我想想,該從哪裡開始說起才好……”阿利雅捧起熱水,看到杯子裡面映出的他的樣子。
這雙屬于森林的綠色眼眸,是所有的澤蘭獸人都會擁有的眼睛。
水波晃動,影子模糊了。
阿利雅擡起雙眼,抿一口熱水,緩緩說道:“我們一族和其他的獸人氏族不太一樣。不管是多遠的距離,我們都能感受到同族的存在,也會感知到同族的情緒。”
“朝霞離我們太近了,會感知到更多的同族。他還小,出生還沒到一個雪季,無法承受太多同族的情緒。”
江雲岚把陶杯放到桌面上,肯定道:“你的同族遇到危險了,他們很痛苦。”
“對。”
“照你說的來看,就算你把朝霞放到夏氏族,他一樣會感知到你們的痛苦。如果不把問題的根源解決掉,你們都會痛苦。”江雲岚很困惑,地獸人知道這一點,怎麼還會想把朝霞送過來。
“會習慣的,都會習慣的。”阿利雅說着,透過窗戶望向無盡的草原。
草原對他們一族來說太大了,好像怎麼走都走不出。
窗戶外,走過了一隻獸人,又走過幾隻結伴同行的獸人。他們的聲音歡快,腳步輕盈,朝氣蓬勃又富有活力。
現在的草原和五個雪季前的草原,完全不一樣。
他看着,想到岚口袋裡的自然,又妥協了一些:“我們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隻好讓幼崽來你這裡。他離我們越遠,能感知到的痛苦就越微弱。”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被哈提氏族趕出草原的熊獸人們,抓住了我其他的同族。”
就像那時的我們被熊獸人從森林抓到草原裡一樣。
最終,朝霞還是留在了夏氏族栖息地裡。
江雲岚看着阿利雅離開的背影,氣得握緊了顫抖的雙手。
【他們為什麼要抓我們?因為我們對他們有用。他們很強大,從來不會在意任何獸人。就算是同族,隻要不合他們的心意,也能随便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