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愛麗絲震驚地看着他,“為什麼這麼叫我?”
耶爾的語氣中透露着一種理所當然的肯定:“您現在得到了我,那您自然就是耶爾的主人。”
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麼?
愛麗絲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裡光滑一片,但她知道底下正潛伏着一個詛咒,這詛咒發作起來疼得能要她的命,卻正是為了要保護面前這個口口聲聲叫她主人的暗精靈。
她開始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可能是因為愛麗絲沉默的時間有點久,什麼都看不見的暗精靈有些慌了,他還有些虛弱,但從前的經曆讓他下意識地提起一口氣僞裝出能夠正常說話的樣子,對愛麗絲道:“主人,很抱歉我現在這麼沒用,還浪費了主人的錢給我治傷,我會立刻好起來的,不會再給您添麻煩,請您懲罰我吧,主人。”
這下愛麗絲忍不住皺起眉,暗精靈的這種順從幾乎是過分的,就算是城堡裡的仆人,他們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也不會這樣低聲下氣,簡直卑微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她對耶爾的來曆逐漸有了些令人難以相信的揣測。
“耶爾,”她問道,“你覺得我應該如何懲罰你呢?”
耶爾下意識地就想要讓新主人用他最熟悉的懲戒圈,但這念頭剛剛升起,他才察覺到自己醒來後一直沒注意到的不對——他脖子上常年緊勒的劇痛和窒息感,不見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無措和茫然席卷了他的心頭,耶爾大腦一片空白,嘴裡本能地開始道歉:“對不起主人,懲戒環、懲戒環掉了,您可以用鞭子、刀、烙鐵或者别的什麼,等您重新為我安上懲戒環,我一定會讓您盡情使用它懲罰我的,我、我會忍住,不會叫出來煩您的。”
“别說了。”愛麗絲打斷他,此時她的目光已經變得十分複雜,心底原本以為不可能的猜測幾乎被驗證了九成。
她歎了口氣,不再故作冷酷地拷問可憐的暗精靈,而是放輕聲音問道:“告訴我,你之前的主人叫什麼名字?或者,你之前生活在什麼地方?”
明明隻是一句簡單的問話,耶爾卻像想起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他不說話,愛麗絲便再次循循善誘了一遍:“不要害怕,現在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要聽我的話不是嗎?告訴我,你之前在哪兒?上一個主人是誰?”
可能聽主人的話對耶爾來說已經成為首屈一指的鐵律,他無聲地深深吸了幾口氣,良久,才壓抑着顫抖的嗓音,盡量平靜恭敬地道:“我不知道前主人的名字,但是他身邊的人都稱呼他為公爵——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愛麗絲重複着這四個字,内心的謎團解開了一半。
怪不得追殺暗精靈老頭的陣仗那麼大,原來是從一個公爵手裡搶了個稀有的暗精靈奴隸走。要知道,作為僅次于教皇和皇帝的最高爵位,能被稱之為公爵的,在帝國裡可隻有兩位,而且每一位都是權勢赫赫一手遮天,絕對不是好惹的。像他們這樣的大人物,手下絕對有足以翻覆風雲的的厲害魔導士,以愛麗絲目前的實力,别說和人家比了,她連見到公爵面的資格都沒有。
暗精靈還在恐懼下微微發着抖,明明看起來很大一團,卻讓人沒辦法不心生同情。
她消化了一下自己被丢了個可能會和公爵結仇的麻煩的事實,打算先安撫一下暗精靈:“公爵可找不到這兒,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呃,精靈了,之前的事就都忘了吧。”
“是,主人。”耶爾低聲應道,“我以後将隻忠誠于您,感謝您收下了我。”
愛麗絲心中一動,這種絕對的順從也不知道是出于恐懼還是習慣性的自我保護,她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好吧,耶爾。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恢複一些,我們再慢慢聊。”
耶爾點了點頭,得到了主人可以休息的允許,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剛醒來的他其實早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什麼了。
愛麗絲定定地打量了一會兒不再動彈的繃帶團,确定暗精靈是真的睡熟後便轉身離開帷幕遮擋的床鋪。
她重新回到了房間的另一端,繞過茶桌走到了陽台上,一邊看着下面馬裡和傑克登上馬車的場景,一邊漫不經心地想着:
不太好。
她感受着心中湧起的那股興奮,眼神發冷,但如果有人能近距離仔細地盯着她看,就能發現在那冰冷深處似乎燃燒着兩團詭谲的火苗。
那是曾經令英明的女帝區分于完人的最大缺點——控制欲,較常人強烈了許多倍的控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