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大人說話一針見血。既然如此,我也不繞圈子了——煙花和木炭,我要以比别人低兩成的價格進貨。”
低兩成?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愛麗絲暗自腹诽道,面上裝出一種愛财如命的心痛表情:“您的要求也太過分了些,恕我難以接受啊。”
她故作痛心地搖了搖頭,繼續哭窮:“煙花和木炭的制作工藝和原料可都不簡單,這價格若低兩成,我豈不是白忙活?”
但安德烈斯對她的表演并不買賬:“領主大人,這種生意可不能光看表面成本。我想您也不會隻把眼光放在眼前這點利潤上,未來的合作機會和更多的市場開拓,才是您真正該考慮的。”
愛麗絲聽出了他的話音,知道這家夥恐怕要進一步展露他的“籌碼”了,于是她依舊捂着心口表現出猶豫不舍的模樣,試圖給這個進程加一把力:“話雖如此,但是低兩成的價格,萬一您隻同我們合作了一次後便改變了主意,不再有您口中的‘未來’的話,這些虧損,我可就得白白承擔啦!”
安德烈斯的目光微閃,随即鎮定自若地回道:“要做生意,風險總是存在的。領主大人,有些時候您也得賭一把相信他人,對不對?這就叫商業信用嘛哈哈哈哈……”
狗屁的商業信用。
愛麗絲内心暗罵這個安德烈斯真是隻不吐口的老狐狸,她幹脆放下故作姿态捂着心口的手,冷笑一聲:“聽上去似乎不錯,但我可不喜歡這種空口無憑的承諾。如果您真的想在我這裡拿到好價錢,恐怕得給我一些——看得見的保證。”
安德烈斯揚起眉毛,同愛麗絲定定對視了片刻,眼神交鋒間,他也算是看出來了,面前這位看起來好糊弄的年輕女子爵其實根本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要想達成目的,還真得給她漏點什麼真東西出來。
“好吧,”他沉吟片刻後率先移開視線,妥協似的聳了聳肩,“誰讓我的确是帶着誠意來同您談生意的呢?”
說完,安德烈斯從衣襟内側摘下來了一塊暗金色的小徽章,随後将它交給了适時上前幫忙傳遞的女仆,口中道:“就請您看一看,我完全有能力向您承諾未來合作事宜的保證。”
端坐在餐桌另一頭的愛麗絲略帶疑惑地接過了女仆傳過來的那枚徽章,定睛一看——盾形的小巧金屬弧面上,一隻鬃毛栩栩如生的金色獅頭躍然而上,充滿威嚴的獸眸和每一個看到它的人對視,無形中流露出厚重古老的尊貴之氣。
“獅心徽章……”愛麗絲的臉色微變,霍然擡頭看向安德烈斯,“你背後是蘭蒂斯家?”
安德烈斯的嘴角微微上揚,身上那股矜傲終于徹底不加掩飾地展露出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愛麗絲,眼中帶着一絲得意:“領主大人果然識貨,沒錯,正是蘭蒂斯家族。”
愛麗絲手中緊握着那枚獅心徽章,心中不禁一陣翻湧: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之前怕引起周圍蘭蒂斯家族的私兵注意,她連吃下邊界那幾座軍營都搞得繞着彎子、小心翼翼。可怕什麼來什麼,即使成功瞞過了那邊,約因郡這邊卻被安德烈斯這麼個鷹犬聞着味兒就摸了過來。
愛麗絲隻想仰天長歎,為何命運如此折騰她?
在心裡崩潰了一小會兒,愛麗絲強打起精神——如今終于到了雙方開始互相亮牌的時刻,她可不能因對方出了一張底牌就吓退。
于是她面上保持着八風不動的平穩,甚至還沖着安德烈斯得體一笑,明誇暗諷地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安德烈斯先生在談判中如此自信。不過,雖然蘭蒂斯家族強大而尊貴,但約因郡地處偏遠,他們真的願意大費周章地過來‘交流’嗎?”
愛麗絲特意在“交流”二字上頓了頓,還加重了音調,而安德烈斯也聽明白了,她實際上是在質疑蘭蒂斯家族是否已經下定決心向約因郡下手。
他依舊保持着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回答道:“領主大人,您也明白,像蘭蒂斯家族這樣的勢力,從不直接插手地方事務,但以蘭蒂斯大公的影響力……唔,這麼說吧,哪怕是大公同人閑聊時的一句話,就足以令下面像我們這樣的人聞風而動了。而您——可以成為那句話中贊揚的對象,但也可以成為被責難的‘失格領主’。”
“失格領主?”愛麗絲聞言輕笑着反問了一句,再開口時語氣裡便多了一絲冷意,“安德烈斯先生,您是在提醒我,還是在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