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耶爾的雙腳踏上流放地幹枯貧瘠的焦土時,一列由傳令官帶來的皇家騎士和領主親衛共同組成的隊伍也從約因郡出發,護送着兩輛馬車,駛向了去往帝都的方向。
打頭那輛坐着由皇家騎士護衛的傳令官,愛麗絲的馬車則靠後跟着,帶去的親衛隊護在周圍,組成了這列拼裝隊伍的後半部分,他們一路前行,沒幾天就離開了約因郡地界,穿過伯爵領,進入了阿爾卡迪亞帝國更靠近内圍的侯爵領地帶。
愛麗絲瞧着馬車外途經的景色,摸了摸懷中揣着的兩封召令,目露沉思。
不得不說,幸虧中央教廷和帝都在一塊兒,不然愛麗絲這趟旅途就有得折騰了,而這兩者之所以會建造在一塊兒,還要追溯到帝國建立之初、皇室和教會的蜜月期那會兒。
初代皇帝創立阿爾卡迪亞帝國時,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特意與教會修好,以圖獲得信仰層面的支持,因此那時的皇室與教廷之間建立了緊密的同盟關系:教廷為皇室提供了宗教上的合法性和道德支持,加強了對子民的精神控制和統治;而皇室則為教廷提供保護與資源,使其在帝國内紮根發展,并逐漸擁有了不可小觑的話語權。
當時神權與王權相輔相成,彼此依賴,教皇在教義的傳播與教徒的信仰上擁有絕對的權威,而皇帝則通過對教廷的支持獲得了人民的信任與擁護,因此,為了見證這份親密的同盟關系,在建國後不久,兩者就決定在帝國内的中心區域重新建造一座首都,也就是今天的帝都。
于是從那時起,帝都内就立起了兩座龐然大物——皇宮與中央教廷一東一西,隔城相望,分别作為王權與神權的象征,成為整個帝國的核心統治機構。
但不得不說,信仰這種東西着實可怕,随着時間的推移,一代又一代人“沐浴在神的光輝下”成長起來,那些神父又确實有兩把收買人心、忽悠洗腦的刷子,這使得教會在民衆的心裡有了愈發至高無上的地位,教會勢力也就不斷擴張。如此一來,皇室對教廷的控制力開始減弱,原本的親密無間的聯盟關系也慢慢變了味兒,開始在日益積累的矛盾中演變為對核心權力的争奪。
到了今天,教皇的地位甚至有了隐隐壓過皇帝一頭的征兆,有不少人都在暗地裡把教廷稱為“帝都中的帝都”。
愛麗絲尚未得知老皇帝對此事的态度,但想來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能容忍自己卧榻之側有他人酣睡,然而這并不妨礙教廷依舊安然無恙地伫立在皇宮的不遠處,分走一半權力的至高榮光。
“水很深呐……”
她一邊在腦子裡思索着帝都這一灘渾水,一邊看着外頭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外面田地裡的荒蕪景象給吸引住了。
帝都位于大陸中部,而約因郡則在靠近蒼藍山脈的最北部,因此越往帝都的方向走,他們路上所途徑之處的覆雪就越薄,等到了即将離開伯爵領地進入侯爵領時,道路兩邊的田地中幾乎已經看不到什麼落雪的白,隻有枯敗焦黃的草杆支棱在寒風冷硬的地裡。
那些可不是秋收之後留下的作物根莖,就是純粹的雜草。
愛麗絲想起約因郡地裡的一片片麥茬,再看眼前這些成片的雜草,幾乎料想得到它們在盛夏季節中該是長得多麼茂盛的模樣。
“連位處帝國内部地帶的侯爵領都是這樣……”她輕聲自語道,眉眼間掠過一絲沉色。
過了一會兒,忽然有一名皇家騎士放慢了步調,落後一段距離靠近了愛麗絲他們,在同她的親衛隊副統領交談幾句後,那位騎士才重新回到了車隊前部屬于皇室的行列中。
而收到消息的副統領則立刻貼着馬車的窗戶給愛麗絲傳起話:
“領主大人,出了侯爵領這一帶,前方就是蘭蒂斯公爵的領地了,據說到時候隊伍要在那裡暫時休整一下,然後再繼續動身前往帝都。”
“知道了。”愛麗絲應了一聲,在副統領離開後獨自陷入了沉思。
車隊行進了這麼久,途中不乏在經過某些主城時短暫停留休息,但特意來告知她要休整的消息,這還是頭一回,再加上這塊領地主人的姓氏,愛麗絲很難不多想。
她回憶着自己和蘭蒂斯家族這些人打交道的過程,以及最近搜集來的情報。
芙甯大小姐不必多說,恃才傲物十分驕縱,但這次在異族手裡栽了個大跟頭後便被接回了家族休養,至今也沒再聽到什麼音信;而安德烈斯作為蘭蒂斯家族斂财的狗腿子,依舊活躍在外界,定期還會帶着人到約因郡進貨買賣,最近他瞧上了林頓街道快要完工的魔法科技,正死乞白賴地和馬裡磨這方面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