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約因郡是一個典型的落後領地,泥濘的道路、低矮的茅草屋和稀稀落落的農田幾乎是它的全部。那時,人們穿着粗麻布衣,靠着簡陋的耕作工具勉強度日。耶爾走之前,這裡經過愛麗絲的大力發展和改造有了起色,但那時候隻是剛開始,即便有了變化,也還未達到令人驚歎的地步。
然而,隻不過離開了數月,如今展現在耶爾眼前的,卻是一片近乎翻天覆地的景象。
他看到了寬敞而平坦的石闆路,路上馬車川流不息,有的竟然裝上了類似魔法驅動的機械裝置,正飛快地超過身旁未更新換代的同行。路旁的農田依舊被白雪覆蓋着,但郊外的村莊裡卻不再是用木頭和茅草搭建的屋子,而是蓋上了結實整齊的磚瓦房,甚至有些還建了養牛羊的棚或院子。每一個曾經彎腰低頭、滿面愁苦的農民,現在都穿着幹淨整潔的衣物,面色紅潤、精神抖擻,看起來就是吃喝不愁的模樣。
這……還隻是城外的村鎮,那領主城内,現在又該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
耶爾有些恍惚地下了高地,穿過那些平坦的路面和村鎮,一路直奔領主城而去。
很快,他就抵達了目的地。
約因郡的領主城比外頭那些村鎮變化得還要誇張,如今,整個城市的規模比從前擴大了三成,曾經的城牆已經被推倒重建,新矗立在主城外圍的城牆高大而堅固,完全由刻印了魔法符文的石磚建造,守衛城門的士兵們身着統一且厚實的盔甲,肩上佩戴着荊棘徽章,目光炯炯有神。
他們的神态從容鎮定,耶爾甚至認出其中的隊長是他曾經訓練過的親衛隊員。
到了這裡,他已經沒了再掩飾身份的必要,耶爾迫不及待地想告訴所有人,更想告訴愛麗絲,她的親衛隊大統領,回來了。
于是耶爾迅速幻化出了自己曾經的面具,加上頸間從未摘下過的寶石環帶,在解除隐匿魔法站到自己昔日下屬面前的一瞬間,他這個昔日大統領就被人認了出來。
但,那位小隊長的反應卻讓耶爾覺得十分古怪。
曾經作為親衛隊隊員,現在被提拔為城門守衛隊隊長的庫巴起初隻是例行公事,他目光掃過面前準備進城的人,正要檢查對方的身份。
然而,當目光落在耶爾臉上的面具以及頸間那熟悉的寶石環帶上時,庫巴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張開,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耶……耶爾大人?”庫巴低聲喃喃,語氣中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
耶爾微微颔首,面具下傳出的聲音低沉而熟悉:“是我,好久不見,庫巴。”
這話一出口,可憐的城門守衛隊長差點被吓死,他猛地後退了半步,像被雷擊中似的,神情從震驚迅速轉為驚悚。
庫巴的呼吸變得急促,雙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仿佛在試圖說服自己眼前的一切隻是幻覺。
“這……不可能……您不是……”他掙紮着擠出幾個詞,卻根本無法組織起一句完整的話。
其他注意到了這邊動靜的守衛紛紛側頭望來,而當他們看見耶爾,聽到他承認自己身份時,一個個也立馬露出了同樣受到驚吓的表情,有的甚至下意識握緊了武器。
見狀耶爾眉頭微皺,語氣帶了幾分疑惑:“你們怎麼了?”
庫巴使勁眨了好幾次眼睛,又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鮮明的痛感和眼前始終未消失的人影都告訴他,這一切并不是幻覺——他那早就被宣布犧牲在異族手裡的上司,詐屍回來了!
該不會,該不會是異族對耶爾大人施了黑暗魔法吧?聽說他們可是有什麼亡靈種族呢!
庫巴腦子裡有關于異族的各種可怕謠傳輪番浮現,這一刻,面前的耶爾在他眼裡已經完全成了被異族操控的亡靈——或者僵屍,令他無比害怕。
在越來越離譜的猜測下,庫巴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略微發顫:“耶爾大人……您……不是早已……在那次談判中犧牲了嗎?領主大人甚至親自下令為您舉行了追悼儀式……您的名字還刻在了城内的紀念碑上……”
耶爾聞言一愣,随即明白了為何這名小隊長會如此反應。
原來,自己的“失蹤”竟然被愛麗絲向外宣告為死亡,她甚至還給他安了個犧牲的大義名頭,舉行了追悼儀式。
一時間,他心中五味雜陳,居然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片刻後,耶爾緩緩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掃過庫巴和周圍的守衛們,然後擡起一隻手,做了個熟悉的手勢。
那是親衛隊特有的行動信号,表示“集合、警戒”。
果然,這個動作讓庫巴瞬間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