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耶爾向她投來了一個詢問的眼神:“要答應嗎?”
愛麗絲挑了挑眉,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現在就一無所知地應下來,但看着這群人魚沉默的背影,好像也不像是在騙人的樣子。
而且話說回來,聽先知的意思,如果他們幫了人魚,這群家夥就能脫離這裡重返大海,這無疑是對皇室暗中勢力的削減。
從這方面來講,既然能給皇室添堵,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在權衡片刻後,愛麗絲沖耶爾點了點頭,謹慎地和他牽着手跟了過去,打算看看這群人魚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命運之神并未将所有答案顯現,但祂指引的方向從未出錯。”
察覺到兩人跟了過來,先知攙扶着傷号人魚放慢了遊動的速度,他一邊緩緩接近祭壇,一邊輕聲道:“既然你們跟了過來,那我可以認為,你們答應了我剛才提出的交易,對嗎?”
愛麗絲并未立即給出肯定的答複,而是反問道:“如果命運之神的安排是錯的呢?你們就不怕所托非人?”
“神不會錯。”先知先是斬釘截鐵地道,随後又微微一頓,神情中露出一絲苦澀,“對于瀕臨滅絕的族群來說,我們沒有更多選擇——你們收走了那團液體,暴怒的人類皇帝必定會将怒火傾瀉在我們身上,他會比以前更加變本加厲地放幹我們的血去給他續命,要不了多久,這裡所有的人魚就會一個個衰弱緻死,整個族群也隻會走向滅亡。”
“比起那樣的未來,我們甯願選擇相信你們,相信命運之神給予我們的指引。”
“聽起來像是一場押注。”耶爾目光複雜地掃過那些圍繞四周的人魚。
愛麗絲也有些啞然,她同樣注意到了周圍人魚們流露出的神色,盡管他們并未言語,但那一雙雙眼睛中的苦澀與渴望都很難不令人動容。
“好吧,那就算是我們答應了,”愛麗絲最終道,“現在你可以為我們展示,到底需要我們做什麼了。”
聞言,先知的神情變得鄭重,他将魚尾彎至身後,行了一個人魚表示感謝和敬意的禮儀,随後嚴肅地道:“皇室在我們每個族人身上都下了詛咒,讓每條人魚在活着時都要受他們鉗制,隻要稍有違背,詛咒就會抽幹不聽話人魚全身的血,皇室會将人魚血和失血而死的人魚統統當作皇室煉金、煉藥的素材,最後連一片鱗片都不會剩下。”
他覆蓋着和白翳的眼睛裡似乎流出了淚水,落到水裡後迅速凝結成了瑩潤的珍珠:“但是,我們是人魚,我們屬于大海,即便被囚禁奴役,人魚向往自由的心也永遠不會屈服。”
“所以,我們将付出代價來解除這一惡毒的詛咒,”最後,先知沉聲道,“而你們要做的就是看着,看着我們完成這一切後,帶着我們的希望離開這裡。”
“有朝一日,願你們能送人魚族重回自由的大海。”
“我不明白,”愛麗絲皺起了眉,“既然你們早有辦法解除詛咒,又知道離開這裡的安全路徑,為什麼不自己走?”
先知苦笑了一下,歎息道:“等你們看完我們的祭祀,自然就會知道了。”
他放開了自己一直攙扶着的那條人魚,與此同時,有兩條亮銀色的人魚遊了過來,将那條尾鳍受傷的金色大人魚一左一右架了起來,送到了祭壇上。
愛麗絲不知道他們是想要做什麼,但是這一刻,她才注意到,這個古怪的水下祭壇看起來十分眼熟,尤其是上面那些奇詭的花紋……似乎在很久之前,她就在某個地方見過一樣。
一旁的耶爾也露出了思量的神色,然後沒過多久,暗精靈竟先一步找到了這股熟悉感的源頭——
“是黑暗祭壇。”
他驚訝地在愛麗絲掌心拼寫着。
耶爾能率先認出來,還要得益于他在異族這段時間的經曆。
信奉黑暗神的異族們會在确定為根據地的核心位置建立神廟,神廟内設祭壇,專門用于祭祀和供奉黑暗神。-
他離開前放魔煙攪得各族首領雞飛狗跳的那場會議,就正是在黑暗祭壇前開的,因此暗精靈才能這麼快就認出來。
然而,在解讀完耶爾傳遞過來的信息後,愛麗絲卻回想起了另外一處地點——魯西森林水潭地下的洞穴!
她回憶起那次,他們在幫助伊古比爾假扮的梅林尋找第一片靈魂碎片時,在洞穴内曾偶然發現過同樣刻有奇異花紋的碎石。
當時因為伊古比爾的打岔,他們錯過了弄清楚碎石是什麼的時機,之後又因為接踵而來的事務而将這件事忘在了腦後,沒想直到現在,她才在帝都皇宮的地下,又一次看到了和碎石上極為相似的花紋——就在眼前的黑暗祭壇上。
怪不得當時伊古比爾一開始不讓他們碰,後來又煞有介事地編什麼邪教徒。合着被“邪教徒”祭祀的“邪神”原來就是他自己,這家夥,當時分明是因為怕他們發現自己靈魂碎片的藏匿地有黑暗祭壇,從而将二者聯系在一起産生疑心罷了。
呵,好一個伊古比爾,幹脆稱他為謊言之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