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帶她們走嗎？”薩爾蘭忽然從兜帽下露出一雙充滿審視的眼睛，“她們已經被光明教會标記為異端，帶她們回去，你可能會招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愛麗絲轉頭看向薩爾蘭：“二長老，如果今天您是我，而她們，是您從教會手中救下的族人，您會怎麼做？”

薩爾蘭一怔，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您看，所以我們的選擇都是一樣的，”愛麗絲見狀微微一笑，“反正都要與教會為敵，救下她們又如何呢？反正我不會棄她們于不顧。”

說完她便走向那些女人，但即便愛麗絲刻意放輕了腳步，女人們仍下意識地向後縮去。

愛麗絲見狀隻好停在原地，她擡起雙手，示意自己并無惡意：“你們的敵人是光明教會，而不是我，正相反，我是救下你們性命的人。”

女人們沒有回應，依舊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愛麗絲随時可能化作另一個主教。

耶爾走到愛麗絲身旁低聲說道：“她們的恐懼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化解的，雖然您救了她們，但她們未必感激。”

“我從來不需要感激。”愛麗絲道，“我隻是覺得，每個人都該有決定自己是否生存以及如何生存的權利。”

但眼下這些可憐的人的确猶如驚弓之鳥，想來的确無論說什麼都很難取得她們的信任。

于是她轉過身，對耶爾說道：“算了，先把她們帶回約因郡吧，在我的庇護下，這兒的教會還沒法把手伸到那裡去。”

“是，主人。”耶爾應道。

但在再次發動傳送魔法帶走女人們之前，愛麗絲還是多說了兩句：

“誰也不能保證世界上有一處完全安全的地方，”愛麗絲語重心長地道，“如果你們不願再被教會追殺、迫害，就得強大起來，靠自己守護生存的權利。”

“這就是現實，姐妹們。”

愛麗絲的聲音回蕩在潮冷的風中，語調平靜，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些女人依舊低着頭，沒有一個人敢回答她，但她們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最初的恐懼和警惕仍然存在，但在愛麗絲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幾個女人的眼中似乎多了一點複雜的情緒——疑惑、不解，還有些微的掙紮。

她們對“強大”這個詞并不陌生，但從未想過這樣的力量會被和自己聯系在一起。

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人擡起頭，目光怯生生地掃過愛麗絲，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迅速低下頭咽了回去。

“果然是孱弱的人類，”旁觀了全過程的薩爾蘭嘲諷了一句，又對着愛麗絲道，“她們習慣了彎着腰求饒的生活，隻會一味地抱着恐懼苟且偷生，你以為一兩句話就能改變她們的思想嗎？”

“但總有人會聽懂，”愛麗絲平靜地反駁道，目光仍舊停留在那些女人的臉上，“即使隻有一個，也值得我說這番話。”

這時，人群中一個稚嫩的聲音輕輕響起：“我們真的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生存的權利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女，她蜷縮在角落裡，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顫抖，但一雙大眼睛卻直直地望向愛麗絲。那目光中有些不安，也有些倔強，像是在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愛麗絲認出她正是被綁上火刑架前那個眼底有火焰燃燒的女孩。

她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堅定地回答道：“當然可以，沒人是一開始就強大的，但隻要你們願意為想要的東西努力争取，總有一天，你們可以将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少女怔怔地看着她，似乎被這些話震懾住了。一旁的女人們也低聲竊語起來，神情裡的恐懼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不曾體驗過的希望微微撩動的茫然。

“時間會證明我的話，”愛麗絲輕聲說道，随後對耶爾點了點頭，“帶她們走吧。”

傳送魔法又一次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女人們依舊不安，但這次即便行動已經自由，也沒有一個人反抗，甚至有人還在在光芒籠罩過來時閉上了眼睛，像是在祈禱這一次能夠真正擺脫絕望。

……

約因郡。

在耶爾大統領帶着一位神秘客人回來後不久，便有列裝着十幾個女性的車隊駛出了領主城，最終抵達了魯西森林外一處尚未有人開發的平原荒地上。

車隊開始卸下木炭、幹糧、行李和工具，這些物資足夠她們活過這個春天。

在她們臨行前，那位年輕的領主還曾允諾，之後她會派人送來種子，讓她們可以按時開展春耕，用田地裡的收獲去養活自己。

女人們惴惴不安地看着那一車車物資被卸下，心中滿懷對未知生活的忐忑，這時，有人注意到那個救下了她們的銀發面具人也跟着來了。

他拿出一根魔杖，低聲念誦了幾句咒語，下一刻，荒地的土層湧動，竟像活過來了一樣，在女人們震驚的注視下自動凝成了幾座簡陋的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