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人魚一族複生的事，愛麗絲回城堡閉關了兩天，捋順思路後開始着手推動另一件大事——

她要對約因郡内的教會下手。

和她相對而坐的耶爾聽到愛麗絲說出這個打算時，清晰地從她眼中看到了某種磨刀霍霍的蠢動之意。

暗精靈露出一抹淺笑，明白她已經忍教會那群不作為的蛀蟲很久了，于是便體貼地問道：“主人，需要我什麼時候去幫您殺掉他們？”

愛麗絲示意他不要張嘴閉嘴就是殺，教會的神父們和主教作威作福已久，比起幹脆利落地送他們上神國，愛麗絲更希望能夠讓他們付出應付的代價。

而且她曾受到的皇儲教育提醒她：在對一個群體進行處決時，往往要三思再三思，因為你不知道這個群體内是不是有着迫于無奈被情勢所裹挾的“好人”——當然，這種人的手在群體壓力下不可能幹淨，但是如果不是無可救藥，合格的統治者應當施舍他們一點最後的仁慈。

愛麗絲回想着上一世老師們的教誨，最終制定了一個尺度剛剛好的計劃，而在這個計劃裡，最重要的一環不是她，也不是耶爾。

——是伊古比爾。

……

約因郡内的光明教會裡。

伊萬主教和他最信任的神父阿瑟正在祈禱室内，密謀。

縮小的光明神像被鑲嵌在祈禱室正面牆壁的上方，半垂着的眸子注視着底下，就像在注視祂那兩個壓低聲音讨論着領主的神仆。

“……我不理解，”說話的是阿瑟神父，“那位明明已經是新任的聖女了，為什麼不留在帝都反而要回到這裡？而且還是在我們偉大的主蘇醒之際？”

已經試驗過無數次“虔誠法”呼喚神迹，卻都無一例外失敗了的伊萬主教依舊保持着跪伏禱告的姿勢，口中說出的話卻十分陰沉：“也許，她是個騙子。”

“騙子？！”阿瑟神父的驚訝差點讓他沒能控制好音量。

伊萬主教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抛開那場神迹，還有她去到帝都後當選聖女的消息，你認為愛麗絲·巴列特的表現，像是一個虔誠的光明信徒嗎？”

“她打壓我們，不購買贖罪券甚至也不曾鼓勵領民購買贖罪券，我們提出的降稅請求也全部被駁回，連來教堂祈禱也未曾有過一次。”伊萬主教緩緩眯起眼睛，轉頭仰望神像，“再加上她在我主蘇醒之際一反常态地返回約因郡，不，那回來的時機，就好像是刻意搶在消息傳過來之前逃回來的一樣……”

“外物、身份，這些都可以通過手段僞造，隻不過效果取決于高明與否，”在僞善一途是個行家的主教大人喃喃道，“她身上，一定有貓膩！”

阿瑟神父驚疑不定地消化着他的話，突然感覺有些冷。

難道今夜禱告室外壁爐内的木炭量沒放足，火提前滅了？

他疑惑地起身想要出去察看，可下意識垂眼之時，他才猛然發現，禱告室的地面上不知何時竟流淌着一層淺淡的黑色霧氣。

阿瑟畢竟是個神職人員，在認出那霧氣到底是什麼的瞬間，他眼中的驚訝就變成了驚悚，猛地一把拽起了還跪在地上仰望神像的上司。

“黑暗、黑暗魔力！”神父尖叫道。

阿瑟神父的聲音在寂靜的禱告室中回蕩，尖銳且恐懼。然而，他的驚叫聲剛一響起，四周的黑霧便像有意識一般急遽收縮，迅速将整個房間包圍，連禱告室緊閉的細細門縫都被堵死，确保裡頭的聲音一絲也透不出去。

角落裡的黑霧凝結出一個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在驚變中回過神來的伊萬主教已經猛猛向那些黑霧甩了好幾個光明神術，但都如泥牛入海，沒起到一絲效果。

那道來自黑暗的身影走到了他們面前，宛如夜晚的幽靈，将每一寸空氣都浸染成了壓抑與寒冷的底色。

阿瑟神父已經吓暈了過去，伊萬主教還在硬撐着，試圖用自己唯一掌握的高階神術拼死一搏，但不可否認地，他心底正在被恐懼所淹沒。

耶爾整個人都被裹在黑暗魔力形成的煙霧下，隻露出一雙被浸染成黑紫色的眼睛，伊萬主教對上他沒有絲毫情感波動的瞳孔，臉色頓時蒼白。

“你是……什麼異端？！膽敢在神的供奉之地放肆！”他色厲内茬地喝問道。

“神父，别那麼緊張，”一道缥缈的聲音，帶着濃郁的蠱惑與邪惡氣息響起，“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不是你們口中的‘光明’，而是黑暗與欲/望。”

說話的其實不是耶爾，而是最擅長蠱惑人心的伊古比爾。

祂從寄宿在耶爾身上的靈魂寶珠内緩緩飄出半個身子，遊弋着掀動了彌漫在禱告室裡的大片黑霧。

“欲/望，是個好東西，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