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輕笑了一聲,指尖緩緩滑過地圖上的邊界線,目光深邃:“與其說是挑撥,不如說是推波助瀾。新皇登基不久,帝國還未完全穩固,他必須時刻警惕權臣、貴族和教會瓜分他的權力。”
耶爾目光落在光明軍的幾片駐地上:“但教會已經站在帝國的土地上了,而且是以‘守護信仰’的名義進入的,新皇若是忌憚,為什麼不早做反應?”
“因為他不能。”愛麗絲輕笑一聲,“教會的介入是以‘遵循光明神的神谕,發動神戰’為旗号,帝國雖強,但教會現在有一名真正的、蘇醒的神在背後,因此皇權被徹底壓了下去。”
“而且之所以會造成現在的局面,也要怪亞爾曼自己——他處心積慮算計死了圖坦蒙二世上位,本來若是沒有光明神蘇醒這檔子事,憑他的手腕和蘭蒂斯家族的助力,他費些工夫便能收攏所有權力。”
“可壞就壞在老皇帝駕崩得太突然,同一天又發生了光明神蘇醒的意外,因此他現在的日子才這麼難過,作為一個并未坐穩帝位的皇帝,他隻能默認教會的力量暫時駐紮在本應屬于帝國的土地上。”
耶爾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這是一場緩慢的滲透。教會明面上雖然是與我們開戰,但這隻是暫時的,如果他們真的除掉了約因郡,然後再順勢就這麼駐紮在帝國北境,那麼隻要再穩固幾年,帝國在北境的所有權恐怕就真的名存實亡了。”
“正是如此。”愛麗絲點頭,“不過,亞爾曼的處境比你想象的還要艱難。”
耶爾目光一凝:“您是指……光明神?”
愛麗絲點了點頭。
她指尖在地圖上輕敲,冷靜分析道:“如果教會隻是依靠神職體系運作,那帝國或許還能借助軍權、皇權等世俗力量加以限制和抗衡。但現在,光明神已經蘇醒,祂不僅能通過‘神谕’影響世間局勢,還能直接賜予聖職者更強大的神術,更能派下‘天使’或親自神降。對以光明信仰為主流的大陸而言,這比帝皇的命令更具威懾力。”
耶爾的眉頭微微皺起:“那豈不是說,如果放任教會再這樣做大下去,将是對整個大陸的威脅。”
“沒錯。”愛麗絲歎了口氣,“而且光明神也是新皇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因為如果沒有足夠的正當理由,他的任何行動都會被解釋為‘對神明的冒犯’,甚至可能引發信徒叛亂。”
耶爾眉心擰得更緊,話語間帶上了一絲殺意:“光明神……看來這也在祂布局的目的之中了。”
“不過,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讓亞爾曼暫時不插手我們和教會之間的戰争。”愛麗絲意味深長地道,“你猜如果我在談判桌上當衆揭露教會的惡行,那麼帝國,還有其餘各國,會不會有點其他的想法呢?”
“您可真是……”
耶爾充滿仰慕和迷戀地看着愛麗絲,她的語氣波瀾不驚,卻透露出讓人心醉神迷的掌控力,算無遺策,自信動人。
他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不過現在在談正事,他要控制一下自己。
暗精靈默默地喝了口水,壓下了那股口幹舌燥的感覺。
愛麗絲沒有察覺到他這點小小的蠢動,她還在專心緻志地分析局勢。
“另外關于談判……”她靠着椅背,微微眯起眼睛,“這次教會竟然願意坐到談判桌前,但我不認為他們有求和的意思——高高在上的神和祂的仆人們早已将大陸視為囊中之物,怎麼可能會将我們放在眼裡?”
耶爾一怔,迅速從旖旎中回神,問道:“難道他們别有所圖?”
“說不準。”愛麗絲沉吟道,“所以我打算做兩手準備——一邊在談判桌上用真相來讓這群‘神的代言人’閉嘴,而另一邊……”
“在談判開始的同時,我會派軍隊潛入将約因郡外的伯爵領。”
愛麗絲的目光在地圖上掠過,手指穩穩按在邊界線上光明軍的駐紮範圍内。
耶爾的目光順着她标注的行動路線緩緩滑動,低聲道:“您打算在談判開始的同時,派遣精銳部隊進行突然襲擊?可這樣一來,我們就會同時得罪教會和帝國。”
“确實。”愛麗絲點頭承認,但她很快又笑了,“不過,這隻是留一手以防萬一罷了,萬一教會先不講武德,我們就正好有了正當防衛的理由,也可以防止被動之下受到更大的損失。”
“況且,”她頓了頓,歎息道,“戰場,還是要放在别人的地盤上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