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腳不動。
一雙手在這時拽上了她的袖口。
今天本該出席會議的饒津箐穿的很正式,一身筆直挺括的黑色西裝一絲不苟的穿在身上。
在出來時她又因為外套太熱,隻穿了襯衫出來,為了行動方便,她把襯衫仔細的在手腕上折了兩道,這使得清瘦的手完全露在外頭,雪白的袖口折在腕骨上頭。
一隻柔軟的手,略過清瘦的手,目的明确的摸上了她的袖口。
林清漣拉着她一點袖口,在她低頭時仰頭笑了一下。
她眼底不知何時氤氲了一層霧氣,因此扯着嘴角時有些難看。
林清漣聲音有些啞:“我惹你不開心了嗎?”
饒津箐準備薅她下去的手頓住。
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完美的笑:“怎麼會呢?”
林清漣對上她疑惑的眼睛,以及在她手挨上她那一刻,身上濃郁到快實質的不爽,死死的拽着她不撒手。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有一種預感,如果她這次撒手了,以後就再也沒有能拽住她的機會了。
林清漣終于忍不住,水潤的眼睛中一點點往下落着東西,她眼尾鼻尖因此紅了一片。
這看起來很可憐,因為她看起來很傷心,她就着這些可憐,這些傷心,開口:“對不起。”
饒津箐的笑迅速斂了起來,因為她感到不安,她的心在此時也沉悶悶的,這像是她要失去什麼的前奏:“我沒生氣。”
她想走,現在,立刻,但是她的手被人攥住,那人連拽她也不敢用力,隻是攥着一小點不布料,然後死死的卡在手心,卻在她要走時立刻跟着她走。
饒津箐冷冷說:“你沒錯。”
林清漣可憐巴巴的觑着她神色:“我錯了。”
饒津箐收回手,面無表情的抱胸站在她面前,她想要離開的迫切很奇妙的在冷靜一些的腦子中消散了。
我在幹什麼?她想,我的目的還沒有達成,我付出這麼多,這麼趁手的工具,我現在要讓她逃脫了?
這不符合她的行事法則,也不是她的性格,她應該物盡其用,半途而廢算什麼?
饒津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錯哪了?”
她實在不想笑,她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但是她得笑,因為她知道,她這一張臉,什麼表情,什麼姿勢,最讓人動容。
果然,林清漣表情一頓,眼睛頓在她的臉上。
很奇妙的,跟随這律動不停心髒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饒津箐心想,她也不過那些是貪圖權勢美貌中的一員而已,這種人,她見了不知道有多少。
現在又怎麼開始為這些生氣了?
林清漣絞着手指,猶猶豫豫。
饒津箐好奇她能說出個什麼名堂,因此多了一些耐心。
此刻的她渾然不知,那些耐心并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另一種東西,那東西讓血液奔湧,心髒沸騰。
林清漣紅着鼻子,抽噎了一下說:“你怕高,我後面都發現了,但是為了讓你陪我玩,我還是裝作不知道,想拉着你玩。這是一種對尊重的枉顧,所以你生氣了。”
饒津箐還是笑着,她輕輕搖了搖頭,很柔和的說:“沒有,你說錯了。我隻是覺得很危險,在你突然收縮羽翼時,這很危險,在我國,每年極限運動去世的人約有十八萬人,其中,因為降落傘失靈而死的人,有八萬三千五百人,我們并不能保證我們不是今年八萬人中的一個,你知道嗎。”
這當然是她胡謅的,因為林清漣沒有說錯。
她就是恐高,但是這是一個除了她那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和奶奶,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為它保守,所以在外時饒津箐也會很注意這方面的洩露。
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趁此對她不利。
而今天這個秘密被林清漣一語戳破,饒津箐臉上的笑差點都要維持不住。
除了那點隐秘無法探尋真正意思的小心思,怕高占了很大一部分。
林清漣看起來像被她唬住了,可憐兮兮的點着頭,一雙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睛格外可憐。
林清漣:“我知道了,我記住了,我以後不會了。”
她沒有說原諒我這種像綁架的話,隻是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看着饒津箐。
然後在饒津箐走開時亦步亦趨的跟上,堅持不懈的看着她。
終于,饒津箐在某個轉頭的瞬間看到了她紅紅的眼睛。
饒津箐沉默了一瞬,心在那刻好像被一隻手拽住了,那隻手拽住她的心髒,在上面撥弄了一下。
她的心因此格外酸軟。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晾太久也不好。
反正她今天先軟和一點和她今天先冷着臉的效果基本一樣,甚至可能先軟和一點更好。
因為這樣林清漣更有可能為了她的原諒,而幫她拿到尋駿和羅伯的最終拟約。
一開始她其實沒這個想法的,但是……
饒津箐歎了口氣,用手把林清漣散亂的墨發輕輕撥回肩上,但是她依舊沒說話。
隻是在弄完頭發後依舊冷着臉往外走。
這是一個軟和的信号,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