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緊!紫光夫人胸懷博大,包容萬物,又豈會容不下一尊西方佛?”
“那我要如何入教?”
“我帶你去尋李家那啞娘,她如今能開口說話了,你去了,她自會引你入教。”
熙攘人群裡,章遊聽了一路,聽到那二人要去尋李家啞娘時,他不便再尾随,遂招了章勝秘密交代道:“正愁尋不到這些教徒的聚衆之地,你好好跟着這兩人,看看那李家啞娘究竟是何方神聖,家住何處,莫要打草驚蛇。待查訪明白了,再回來報我,我們可派自己人混入那鬥姆教内,也好一網打盡。”
章勝應了聲諾,便悄無聲息地追上了已走遠的兩人。
夜裡,章勝方始回來向章遊彙報,卻是呈給了章遊一尊有他半截手臂大小的神像。
“這便是那些教徒供奉的鬥姆元君?”章遊隻覺這尊神像面容頗有幾分面熟,卻又想不起在何時何地見過。
“正是!”章勝點頭,繼而道,“屬下跟着那兩人見到了那啞娘,裝作紫光夫人的信徒,那啞娘倒也不曾起疑心,隻說要入教便得先請一尊元君神像回家供奉起來,誠心之人自會受到元君召喚,那時紫光夫人自會賜福,被賜福之人,自此便是教中人了。”
章遊将手中的元君神像擱下,笑着問了句:“請來這一尊神像費了幾多錢?”
章勝怔了怔,如實道:“花了五十铢。”
“隻是樟木雕的神像,值不得這個錢。”章遊道,“那啞娘隻是那鬥姆教中微不足道的一個人,靠這神像便能斂不少财,裡頭那些人也不知斂下了多少财。”
他将這神像遞還給章勝,吩咐道:“且先供着,繼續盯着那李啞娘。”頓了頓,又道,“請下這尊神像的五十铢錢,讓雀梅從我私庫裡補給你。”
章勝接過神像正要退下,這宅中司阍掌門的卻于此時在門外求見,言說宅子外來了個自稱是侯府護衛的人,急等着要見章刺史說話。
章遊納罕不已,但也來不及細想,忙命将侯府來的人請進來。
那人被請進屋内時,章遊便見他滿身狼狽,破爛不堪的衣衫上血迹斑駁,臉上甚而還有燒傷,唇上胡須也被火燎得似狗啃的一般。
若非這人主動呈上了侯府護衛佩戴的玉牌,他還真不願相信這人會是外人眼中威風凜凜的侯府護衛。
“侯國出事了麼?”他的心猶如被人攥在了掌心,唯恐猜想是真。
連日的奔波讓這護衛的嗓子已嘶啞,他緩緩道:“非是侯國出了事,是鄭郎君出事了。”
“什麼?”章遊這一驚可不小,扶着案角穩住了身子,催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快與我說來!”
那護衛遂将鄭純扶平夫人棺柩歸鄉安葬、鄭家族中叔母暴病而亡、鄭純被鄭家人以“謀财害命”之罪告到官寺裡的前後經過一一細說,而後道:“那柴桑縣長是個糊塗蟲,聽信了鄭家人的一面之詞,真将那鄭家族中叔母的死算在了鄭郎君頭上,又憑從鄭家搜出來的一尊殘破神像,斷言鄭家人皆是邪教毒瘤,竟将鄭郎君和鄭家人皆收監關押了,連鄭郎君那小侄女也不肯放過。
“我等好一番周旋,那糊塗縣長方始将鄭郎君和那小侄女放了。鄭郎君想着好歹安葬了那位暴斃的叔母,便又回了鄭家宅子,不想到了夜裡宅子忽走了水,之後又有一群戴着神鬼面具的人闖了進來,趁亂帶走了鄭郎君。”
章遊一聽是一群戴着神鬼面具的人帶走了鄭純,便知曉了那群人的身份,不覺駭然失色:“他們帶走鄭郎君,意欲何為?”
護衛搖頭:“屬下不知。”
章遊又問:“鄭郎君那小侄女呢?”
護衛道:“由尚還活着的幾人護送她回侯國了。”又跪地請罪,“屬下護衛不力,願受罰!也懇請郎君救出鄭郎君!”
章遊看他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揉着眉心道:“你先下去歇着吧。”說着便讓章勝先領着這人去安頓。
他再看那尊被章勝擱置在案上的元君像,幽微燭火之下,竟覺這尊神像的慈悲相下露出了幾分猙獰相。
章遊靜靜與之對視良久,終是想起了自己曾于何時何地見過這樣一尊神像。
那是曾供奉于侯國娘娘廟裡的高禖神。
隻是,這尊元君像額上生有三目,雕刻手藝遠遠及不上那尊由他阿兄親手雕刻的玉雕神像。
章勝再回來時,章遊便道:“待我修書一封,你明早便前往武當山,将書信交予大郎君,他看過書信後,應會随你下山來見我,你徑直帶他去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