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楸搖頭說不知,便開始為她梳洗妝扮起來。
因一早便被曹公遽然病逝的消息擾了心神,章懷春再想起召章奇前來交代他回侯國探鄭純消息時,卻是連日宿在宮裡的阿兄忽回了宅邸,給她帶來了鄭純的消息。
“不必讓章奇回侯國探鄭郎君的消息了,他如今在邙山薄姬嶺下的薄姬鄉裡,身上有多處鞭傷,人也燒得厲害。蕭郎君不敢随意搬動他,隻能請你前去為他治傷。我已禀過天家了,天家準了你暫離東觀,前往薄姬鄉為他治傷。你收拾收拾,便帶着青楸随章奇出城吧,蕭郎君身邊的那個阿細在谷門外候着。”
章懷春又驚又疑:“他……他怎會受傷?又為何會來雒陽?”
章茆道:“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我也不知道多少内情,你去了薄姬鄉,去問蕭郎君吧。”
聽言,章懷春也不再多問。
此時,她已是心急如焚,讓青楸草草打點了行裝,便啟程出了谷門。
在谷門外,章懷春又見到了許久不曾再見的阿細。
她應是連夜趕了回來,滿身風塵,神色間掩不住疲憊。
“我們得在天黑前趕到薄姬鄉,車馬會趕得快一些,會有些颠簸,請女公子見諒。”阿細見了簡裝而來的章懷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章懷春巴不得她将車馬趕得快一些,微微颔首道:“你不必顧慮我,隻管将車趕得快些。”
車馬行進中,章懷春終究忍耐不住向阿細打聽鄭純為何會來雒陽、甚而受了傷的緣故。
阿細知她心焦,卻無法為她解惑,徐徐道:“郎君與夫人在前來雒陽的途中,發現了仲長吉的蹤迹,命我暗中跟随,我一路跟着他,便跟到了邙山上,卻發現他自來了邙山,便一直藏身在薄姬嶺上。
“郎君讓我莫要打草驚蛇,隻需盯着他便好。昨夜,我本也是在薄姬嶺上盯着他,不想我一時大意,竟讓仲長吉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我追着他的蹤迹,卻不想遇見了鄭郎君。
“那時天黑,我隻當他是仲長吉,便欲擒住他,哪知将近他身前,他便暈了過去。我這才發現他便是鄭郎君,卻不知鄭郎君為何會出現在邙山的薄姬嶺上,更不知他為何會受傷。”
阿細難得說這樣多的話,雖是将她遇見鄭純的前後緣故說得清楚明白,卻并未能解開章懷春心頭的疑惑。
她知曉阿細也并不知其中緣故,隻得壓下心頭的疑惑,想着等見了鄭純的面,待他清醒過來,她自會從他口中得知一切。
她内心從未如眼下這般焦灼過,掀開帷幕向外探頭張望時,但見群山綿延數百裡,其上隐約可見一座座大大小小、高低起伏的土丘。
她知道,那些土丘便是曆代帝王聖賢的陵墓。
大道兩側時有車馬人畜經過,而她所乘坐的車馬已漸漸遠離了雒陽城。
耳邊忽刮過一陣風,卻是有人從對面騎馬疾馳而過,揚了她一臉的塵土。
“女公子,外頭有風沙,将帷幕放下吧。”青楸亦被從外飄進來的風揚了一臉的塵,傾身欲幫章懷春放下帷幕,卻見這女公子正怔怔出神地望着車馬走過的方向,遂喚了聲,“女公子?”
章懷春如夢初醒,緩緩從那早已遠去的身影上收回了目光。
若她沒認錯人,方才從車旁策馬而過的女子,應是曹家的那女公子曹武君。
昨夜,這女公子分明回了曹家,為何一早便從外急匆匆地往回趕?
章懷春心頭雖存了疑,但因如今滿心眼裡皆是鄭純,也便将這場不算邂逅的邂逅擱下了。
阿細在外說已到了薄姬嶺下時,便跳下了車,在外恭聲請她下車。
“薄姬鄉在山裡,車馬進不去,須女公子下車走一段山路,還請女公子下車。”
章懷春忽有些激動緊張。她有許久未見到鄭純的面了,思及他正在受苦,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
她有太多話想對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