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家長會散場。
沈夫人向身旁的沈驚鶴一伸手,擡首道:“手機拿來。”
沈驚鶴一愣。
他有兩個手機,一個是平常時候都會收在沈夫人那裡的;一個是他最近買的,按理說沈夫人應該不知曉才對。
沈夫人看着他這副模樣便是不耐,語氣也滿是寒意:“你什麼表情?我難道冤枉了你?”
沈驚鶴不再說,遞給了她。
沈夫人看了眼手機,複又斜乜向他:“密碼是什麼?……偷買手機這件事我回家再教訓你。”
沈驚鶴答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近乎哀求地對沈夫人道:“……别看微信。”
沈夫人半阖眸子,帶着幾分奇,出口卻還是譴責:“你還和我提起條件了?遊戲我就不和你說了,這次期中你又考成什麼樣?語文作文寫得還算好,但其它題是怎麼回事?”
“……我之前也是個文學教授,但你卻一點沒學着我……”
沈驚鶴輕聲道:“可能也因為你吧。”
沈夫人一皺眉頭:“你說什麼?”
沈驚鶴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麼。”
“……”
沈夫人可能是不大喜歡沈驚鶴這副任君所為的棉花模樣的,卻沒有說什麼,點開了微信。
“别看我聊天記錄。”沈驚鶴再次開口,“我就這一個請求,可以麼?”
沈驚鶴的手機是初二的時候有的。
他當時并不偏科,語文也是年級中數一數二的好。
可能是沈夫人看他也漸漸大了,事也比較多,沒個手機交代還真不行;又或者是看沈驚鶴成績不錯,以表鼓勵。
但不管原因是什麼,沈驚鶴在拿到時着實高興了一陣。
班裡人幾乎都有個微信□□什麼的以供聊天,是以沈驚鶴也加了進來。
“啊?沈驚鶴你要加班群啊?”
在現實中掌班級,在手機中管班群的班長當時的表情是不加掩飾的驚奇。
沈驚鶴沒說太多,隻笑了笑:“家裡管得沒那麼嚴了。”
班長也不大在意:“哦,那你先加我微信啊,我寫我微信号給你……”
不過就算沈夫人給了手機,但沈驚鶴隻有使用權,沒有支配權,基本一個星期才能拿一兩小時。
但即使如此,沈驚鶴也沒什麼怨言,每個星期就在這一兩個小時裡在班群裡聊天聊地。
說來也怪,沈驚鶴因為較内向的性格和好成績,使他身上和臉上都寫滿了“高冷學霸,閑人勿近”,班裡同學都不經常和他搭話。
不過隔着一層屏幕,就相當于看不見沈驚鶴周身的八個字,玩笑起來就奔放了多,沈驚鶴和班裡諸多人也漸漸熟稔了起來。
卻是一天,班裡的人忽然用一種難述的眼神看他,他整一個上午都有些不知所措。
中午吃飯的時候,一個男生來找他了。
“哎沈驚鶴,你昨天怎麼回事啊?說我們聊的‘都是沒有營養的東西’‘小小年紀不想着學習腦子就是這些事’說完還退群了……”
“你說,”那個男生委婉中不失調笑,“你的微信被教育專家給盜了?”
沈驚鶴卻怔愣着沒應話。
沈夫人不是第一次這麼随意翻看他的東西了。
小學的時候便是不定時翻他的書包,他那時候還是對新鮮的事物有好奇心的,有一次借了同學一本漫畫書回家裡,不湊巧就被沈夫人翻到了。
——她當即就将整本書撕得粉碎,而後拍照上了家長群。
沈驚鶴被那男生提醒了好幾次才回過神,展唇笑了笑,應道:“對不起。”
男生抓抓腦袋,顯然是不明白。
放假後,沈驚鶴定下心來,斟酌了許久才敢與沈夫人提這件事。
沈夫人當時是怎樣的?
他還記得,那時父親已有數月未着家了,沈夫人當時處于十分焦躁的狀态,聞言冷哼道:
“我有說錯嗎?你們才多大?我給你買手機是為了你能更方面查閱資料、更方便我給你發消息,不是方便你長爛!”
沈驚鶴得了答案後在原地呆了許久,雖說班裡的人不至于孤立他,卻又是回歸了之前對他敬而遠之的态度,他此後鮮少和班裡同學加聯系。
沈夫人看着沈驚鶴毫無波瀾的淡漠神情:“怎麼?交女朋友了怕我看到?”
“……”沈驚鶴道,“不想再招同學厭。”
沈夫人神色中閃過一絲不解,卻也是一閃而過:“你這是什麼意思?怪起我來了?性格一點都不主動……”
“母親,”沈驚鶴第一次抗拒沈夫人,“别說了。回去吧,好麼?”
“路鶴深!——”
坐在客廳支着下巴吃餅幹的路鶴深聽聞此聲條件反射地一起身,驚道:“幹什麼?!”
路雲錦甩甩手上的水,目光淩厲:“過來洗碗。”
“雇傭童工犯法啊——”
“你還有臉說自己是童工啊?多大人了,洗!我帶生生去買藥!”
路鶴深一激靈:“她咋了?”
路雲錦抱着手臂:“重感冒,給她開幾副藥吃。”
路鶴深頓時毫無怨言:“嗯嗯,那你快去吧,就不告你雇用童工了……嗷!”
路雲錦轉身就走,仿佛剛剛那個對路鶴深痛下毒手的人不是她:
“嘴欠遭人打!該!”
在書房的路母走出來問路雲錦道:“生生怎麼了?”
“沒事,我帶她去看看……”
嘴欠的童工路鶴深洗完碗後拿出手機來一看,班群裡不負衆望地又是99+
關系戶三祥:“兄弟們啊,期中過後咱前途又是一片光明,話說過幾個星期秋遊是不是就要搞上了?”
深子:“你的眼睛還挺長遠。”
關系戶三祥:“那肯定的啊,我法号千裡眼,可預測未來,現在找我算命隻需要0.1億,名額隻有0.016個,想要的趕緊報名吧!”
深子:“想的也挺美的。”
關系戶三祥:“(轉發視頻)【千裡眼大師在線算命,想要的趕緊報名…】”
關系戶三樣:“等等,深子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