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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阿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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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鶴沒說話,貼上了他的唇。

唇齒相纏間熱烈非常,路鶴深倏忽間覺得他似乎不大一樣了,與之前不同的是……多了些不再克制的欲望。

路鶴深仰着頭,待分離後他又道:“還沒問你……你昨天為什麼會喝酒?你不是不沾麼?”

沈驚鶴陡然間沉默了下來,方才還暧昧的氣氛也頓時微微消散。

路鶴深一皺眉,須臾後又緩下來:“……是很重要的事嗎?我不能知道?”

沈驚鶴抱住他,輕輕地一搖頭:“也不是很重要。就怕你聽了……”

路鶴深啟唇:“你怕啥啊,隻要不是什麼出軌殺人的,我都能接受。……當然你如果真的出軌殺人什麼的咱就沒得談啊。”

沈驚鶴笑了笑:“那我說了。”

·

昨晚。

沈驚鶴看着屏幕上那短短不過幾個字的消息,整個人竟有幾分顫意。

——我離婚了。

徐水如平生最執着的就是沈時明其人,沈時明先前要與她離婚,最後都是以她主演的鬧劇為結尾。

眼下……不論是她主動的,還是沈時明要求的,都足夠人震驚數十刻。

他還沒來得及打字回複,又見徐水如道:

“我知道,你現在應該很錯愕。畢竟放下他這件事,我也是花了快二十年了。在此期間……不知掠過了多少真正值得挂念的人。”

“不知道和你說這些合不合适,你大概是恨我的。但除卻母子之間,我再沒有什麼可以傾訴的人了。”

沈驚鶴什麼表情都沒有,眸子靜靜望着手機。

徐水如或許也是壓抑了許久,心中話像泉水般一個一個流了出來。

但她畢竟也是個要強的人,不論心情怎麼樣都不會太示弱,隻用隻言片語講完沈時明與她之間的事。

“我這輩子隻愛過沈時明這個人,不止是愛情之間。我用十幾年去嘗試留住他,剛開始時,你還小時,我們感情還不錯的。”

沈驚鶴也回憶起來。

五歲之前他還是快樂的,不單單是孩童不懂事的緣故,更因那時的徐水如,真正有一個母親的模樣。

隻可惜,那時的畫面早已模糊,在他記憶裡,也鮮少會有明亮。

“但不知是我的緣,還是他的故,抑或是那個姓林的——我和他的一次争吵中才知道,他上學的時候,先喜歡的,是那個林椿。”

沈驚鶴看到這時,眼珠轉了轉,打字回了第一條消息。

“上學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徐水如回道:“高中。現在記來,才覺得好笑,我竟然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他了,隻可惜真心有時換不得真心。”

沈驚鶴指尖一頓。

同為母子,相貌相似是必然的,但人生軌迹卻也……

可惜手機另一頭的徐水如沒有察覺到他此時心中所想,又一行文字發來。

“方才我說‘不知是我的緣,還是他的故’,錯了,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我的問題。我這個人……對沈時明的‘愛’太過了,約束他,勒令他,到頭來,苦果還是我自己吃了。”

沈驚鶴閉了閉眼。

是了。

在一個缺乏父母關心的環境下長大,性格要麼是像徐水如那般的強硬且不容置疑,要麼就是……像他那樣,隻會一味遷就别人。

可,讓他知道這些有什麼用?

原諒,他也做不到。

他腦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句話。

——人越缺乏什麼,就越會讓自己的後代缺乏什麼。

“近幾年的時候,我開始減少了與沈時明的接觸。我忽然覺得,這些很無聊。就像在玩一個永遠通關不了的遊戲,一本循環往複的書。”

“因此,有段時間我的精神狀态很差,經常砸東西,幾番糾結後還是去了心理醫生那。”

“實話說,我覺得那醫生挺沒用的。”

“說了半個小時,核心就一個:離婚,調解心情,與家人朋友溝通,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

“與家人朋友溝通,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這句話對她來說無外乎為最大的諷刺,但沈驚鶴覺得估計是她自己隻說了隻言片語。

畢竟徐水如哪怕是對自己最親近的人,也一定會藏許多事在心中。

“但‘離婚’這條建議,還算有用。”

“找完醫生後,我又想了幾天,最後呈了離婚給沈時明。”

“他很高興地就答應了。”

“我也很高興,這麼多年來喘不上氣的感覺在一瞬間就泯滅了。”

沈驚鶴看着這條明顯收尾的消息,刹那間恍惚。

原來,十幾年的壓抑,悲痛,怨恨,是可以縮成這麼短的一句話的。

就像一個人那麼波瀾壯闊的一生,數十年後也不過是石牌上的寥寥幾行。

雲漸漸染上了黑裝,天也暗淡下來。

沈驚鶴沒開燈,眸子浸在一片白光中。

——所以,你逼我學鋼琴,是因為他的一語誇獎,還是别的緣由?

他打完這一行字後,頓了頓,還是沒發出去,手指在删除鍵按下,清脆的響聲回蕩在耳邊。

……算了。

手機再一次響動,是徐水如的結尾:“總之,我想說的就這些了。你回國時我會再找你一次。”

沈驚鶴沒仔細看,怔愣了番,思緒倏忽間飄到了滿天飛揚的記憶中。

高二宿舍熄燈後,路鶴深要他講故事那時。

他還記得,他講了一個在他人看來很奇怪的故事。

不顧家的父親,嚴厲的母親,壓抑的孩子,除夕夜臨時起意的樂曲……是了。

合上眼簾後望到的本該是一片虛無,沈驚鶴卻在蒙胧中看見了别樣的景象。

雕花鋼琴,琴曲音符;搭鍵皙手,刻字闆尺。

那個故事與現實還是有差異的。

便如,鋼琴不是小提琴;再如,當他一個從未學習過鋼琴的半大孩童彈出半數琴曲後,徐水如卻毫無贊歎之意。

·

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就算母親開始變得常怒無喜,也渴望一兩句來自親近之人的誇獎。

是以他當時彈完琴後,慢慢湊到了母親身邊,小心翼翼地說:“……我剛才,表現好嗎?”

豈科話沒講完,那位從始至終對父親才有笑臉的母親擡手打斷了他,語調冰冷刺骨。

“你為什麼不能彈完整?”

他一怔。

徐水如這番話太過強詞奪理,但伴以她那仿若刻在骨子裡的不容反駁,倒也不叫人奇怪,隻會教人更懷窘意。

·

沈驚鶴阖眼。

數十幾年他的苦,他的難,都源于徐水如的婚姻感情,如今她一朝離婚,萬般愁緒咽在心頭無處可訴。

藏得人心疼。

可也要藏。

·

沈驚鶴還是沒把所有的事都與路鶴深講。

他揀着徐水如離婚的事說了,加以改篇和删減,成了個新的故事。

路鶴深沒說話,良久後道:“唔,咳,對不起。”

沈驚鶴一頓,他旋既道:“沒事,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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