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小時後,路鶴深跳下車,一腳踩在了滿地的鞭炮碎屑上。
他從口袋裡拿出顆沒吃完的巧克力,邊找着自家房子邊道:“果然是近郊農村好,滿街都是鞭炮味。”
“叫年味吧。”沈驚鶴站在他身側,複又問道,“家在哪?”
路鶴深回頭,看向站在車後備廂的衆人,忙不疊又跑去:“啥,咋不走了?”
路雲錦一拍他:“搬東西啊,吃那麼一大堆還真就什麼都不幹了?”
路鶴深無話可說,隻得任勞仍怨地把橘子給搬下來,順便叫沈驚鶴也來幹苦力:“沈驚鶴,做個貢獻啊。”
沈驚鶴輕聲道:“我來就好。”
路鶴深和他頭靠在一起,低聲道:“算了,我怕媽來砍我。”
他複又擡頭向譚女士:“媽,搖人啊,叫舅舅出來幹……幫我們,外公外婆也出來迎接一下我們啊。”
“人不是出來了嗎?”
“啥?——”
字音還沒轉完,就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路鶴深差點沒給拍死:“路鶴深,這麼高了這麼帥了,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他緩緩轉頭:“小舅,我記得上次暑假還回來過,而且我又不是高中那會兒了,我一年能長一厘米我都要高興得飛了。”
小舅比了比身高,奇道:“你是不是營養不良。”
路鶴深:“……”好想打人啊。
兜兜轉轉,嘴欠的人終于對上了更嘴欠的人。
遭報應了。
譚謙樂呵着,便是要把自己的好外甥抓去一邊慢慢叙舊:“來,舅舅可想你了。……去,抓兩個橘子過來。”
路鶴深從口袋裡拿出沒吃完的橘瓣,分了一半到譚謙手上,“不用謝不用謝,應該的。”
譚女士看了好一陣,最後還是忍不住了:“譚謙路鶴深你們兩個滾過來!”
相較于路鶴深每次的連滾帶爬,譚謙畢竟是對付了姐姐幾十年,便是從容許多:“成吧,我姐你媽叫咱呢,幹苦力去吧。”
路鶴深剛想感歎一句“舅舅,你面對迫害時居然還能如此從容不迫,我要向你學習!”,卻又見譚謙飛快搬起一箱蘋果,笑嘻嘻地,
“姐,你看我多快,待會打你兒子就行了,别打我啊!”
路鶴深&譚女士:“…………”
有時候路鶴深真的會疑惑,舅媽到底是怎麼看上自己小舅的。
當然,有時候旁人也會疑惑,沈驚鶴是怎麼喜歡上路鶴深的。
·
将年貨入庫後,路鶴深動作慢,落在了後頭,便和沈驚鶴一起在庭院裡走着。
沈驚鶴擡手替他擦去額上的薄汗,複又笑道:“你們家的人真的都很像。”
“是啊,跟個啥……詛咒一樣。”路鶴深算了算,
“拿我媽這輩算,我外公他們就多生了個我小姨,然後女的必是姐姐,男的必不正經……當然我說的是我舅啊,我很正經的。”
他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诶,這個詛咒好像在我姐這輩破了啊,她隻生了生生,生生還挺乖的。”
沈驚鶴好笑道:“這個不叫詛咒。”
路鶴深颌首:“行吧,就叫血脈傳承吧。”
他擡眼望了望,便見林幼泉正賊頭賊腦地看着他們,而她身側還站着個年紀尚輕的少年。
“表哥!”
這位便是譚謙他長子了。
路鶴深笑拍表弟頭,發覺這位才是真的長高了不少:“不對啊,你不是上大學了嗎,怎麼還能長?”
表弟躲了躲他的手,而後道:“我後天發育的。”
路鶴深思索了陣,随即半伸頭去,語氣中盡顯神秘,“你是不是營養不良。”
表弟:“……”
路鶴深哈哈道:“别生氣啊,這你爸跟我說的,父債子償父債子償……”
其實他表弟這也是個神人,從小受路鶴深加譚謙的聯合荼毒,竟然還是沒長歪,估計是母親使出了全身力氣來把他掰正了。
表弟複又望向他身旁一直微笑不語的沈驚鶴,出于禮貌,開口問道:“你旁邊的那個……”
“……”
路鶴深頓了許久,還是拉上了沈驚鶴的手,又猜了猜沈驚鶴這人的心思,便把戒指也露了出來。
他挑眉:“表弟你猜?”
按常理來說,到大學這個階段,基本都了解些許性向知道了,表弟便是上下看了他倆好一通,内心的痛苦掙紮就差寫在臉上了:“難道是姐……”
路鶴深迅速打斷了他的胡言亂語:“我就知道你最聰明了啊小冊,對,這位就是你的表嫂!”
表弟:“……”
·
沈驚鶴笑着看身旁的人:“你把你弟吓着了。”
屋子雖大,卻不顯空曠,暖意便在人聲中漾着。
路鶴深同沈驚鶴坐在沙發上,不遠處的表弟精神恍惚,林幼泉似乎還在他耳邊說着什麼。
要換作往年,路鶴深現在都已經和幾個小輩開起遊戲了,但現在……他不太有玩的心思。
他支着下巴,看着正熱熱鬧鬧說笑的長輩們,搖頭道:“一想到我待會要出櫃……好緊張啊。”
沈驚鶴給他遞去一杯水:“那我來說?”
路鶴深接過來喝了口,旋即果斷拒絕:“算了。”
他要捍衛自己表面上的尊嚴。
要是讓沈驚鶴來說,真不知道别人咋看他。
沈驚鶴垂眸笑道:“阿鶴,不信我?”
路鶴深咳道:“沒有啊,就是覺得,呃,我來說比較好吧。”
沈驚鶴不再說話。
目前長輩們的聊天還沒到催婚階段,路鶴深便先點開了手機:“先看看班群啊。話說我要不要順便也跟他們說說咱倆?”
沈驚鶴唇邊挂了幾分溫柔:“我沒意見。”
可惜路鶴深不懂情趣,毫不猶豫就拆了台:“你沒意見?你的意見就是要拿個喇叭向全世界宣告。”
沈驚鶴輕歎:“我說了你生氣,不說也生氣。”
路鶴深看着他,最後壓低了聲音,“待會帶你上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