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他獨自出門的時候，的确沒打算立刻開車離開，他想等等到底是何許人也來接李曉曉。她那幾個朋友，除去通過他認識的，其餘都在身後的房子裡，哪還有其他人？

直覺告訴他，來的是個男生。

他不承認這是不講理的控制欲，當時決定分手，把“開放式關系”的觀點灌輸給她，自己倒先坐不住了。于是給自己安上了隻是想吃個瓜的理由。

不想在車裡染上煙味，索性站在門口，還能看得更清楚。

沒想到來的是李之航。

他便借着發煙，主動與李之航聊了幾句。

對話進行得随意又自然，畢竟說起來李之航算他半個朋友，在一些酒局上見過，逢場作戲一樣聊過一些有的沒的，但私下沒什麼交集，甚至聯系方式都沒加。偶爾從别的朋友處聽過些隻言片語，很久之前聽說這人國内有個女朋友，但誰也沒見過，久而久之也就沒人當回事。倒是不少人見過他在各種party上和各種女生眉來眼去，鄭凡在不同時期，也見過好幾個。

這樣形象的人，不招蜂引蝶才不合常理。

可以往引來的都是濃妝豔抹的性感挂，怎麼也和李曉曉扯不上關系。

甚至看着李曉曉興沖沖地走出門，和李之航相視一笑，他都感到錯愕。

可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道路兩旁的風都靜止了，像看戲一般等他權衡，然而他遲遲未作出反應。

僵局被一旁那高了半個頭的李之航打破。

“我來吧。”

淩瀾定睛一看，這個陌生的同學又沒那麼陌生，前不久某次下樓買早餐的時候她見到過。忘了他從幾層上了電梯，一大早和另一個女生一起，和她一道下到地下停車場。

二人在電梯内短短十幾秒沒什麼話，但站得很近，不像需要避嫌保持距離的普通朋友。

一出電梯就解鎖了和她相同型号的車，所以她多看了幾眼。

沒認錯，就是他此時身後那輛。

可認出這人她更納悶了，李曉曉是認識很多她不認識的人，但熟悉到随叫随到的除了她也沒幾個，她也沒法把這個陌生的鄰居和她聯系到一起。

再說一起的那位，不是女朋友？難道是？

是什麼都不大妙。

“這其中一根是我抽的。”面對陳微然不解的目光，李之航比鄭凡從容得多，“可以借一下掃把嗎？方便的話我自己去取也ok。”

這話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淩瀾心想如果換作自己，就給他這個台階也無妨，畢竟想要針對的是鄭凡，這人是無辜的。

也許是因為她比陳微然攝入的酒精少點，所以更為沉着冷靜。也可能她對周遭環境本身就不敏感，總之，陳微然和她的态度大相徑庭。

“你是？”這是她家門口，她單手叉腰大大方方地問，也毫無違和感。

踩了雙厚底拖鞋，面對李之航，她也無需低頭。

“哦，我是曉曉班上的同學，我叫李之航。”他依舊不卑不亢。

“這樣啊。我叫Vera。”見李之航眼神誠懇向她點頭問号，她也配合了一句。

淩瀾沉默地杵在旁邊，突然意識到然姐這個習慣，雖然交際甚廣，但隻見一面或半生不熟的路人，不會透露中文名。似乎邊界感也并非需要通過全面與世隔絕來樹立，然姐對此遊刃有餘。

陳微然繼續問：“你是來接曉曉的？”

“是的。”李之航點頭。

“好的，路上慢點。”陳微然幹脆利索，這話也意圖明确，既保留了體面，又暗示了門口的垃圾不需要他管。

李之航輕輕點了頭，他看起來并不意外，隻是客氣一下，哪有叫不認識的客人動手的？

而說話間李曉曉已經快步湊到他身前，“走吧。”

二人便順理成章對眼前的人們道别，李曉曉還滿眼驕傲地看了鄭凡一眼，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滿足感油然而生，甚至想起屋裡還有個Sandy。哪都有她，這會兒怎麼不出來湊熱鬧了？少了和她炫耀的機會，她很想向她證明，鄭凡送給她就送給她了，姐又不是沒人。

想到這裡更是得意，轉過身時直接将手搭在了李之航的袖口。

李之航也頗為配合，似乎已經從她一颦一笑間讀懂了簡單的意圖，被她搭上袖口的瞬間，竟然笑着反手一躲，先抓了李曉曉的袖口。

這是同類人之間才有的默契，感情經曆簡單的李曉曉不在這個類别，原本也不屬于她。

但現在屬于了。

淩瀾将這細節看在眼裡，又想到電梯裡那個灰色衛衣的女生，一時間晃了神。

鄭凡則不像她一樣，能維持表面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