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忽然一片安靜,她再擡眼時,陸理已經關掉水龍頭,利落地甩掉手上的水滴。
骨節分明,手指長度足以将兩顆飽滿的西紅柿同時牢牢捏在手裡。
難怪适合彈鋼琴。
朱莉尚且評價她的手指很長,八度切換自如,适合鋼琴。以防親媽對自己的孩子有濾鏡,她還問過她國内初中的音樂老師,得到同樣評價
如果朱莉見到陸理,一定也會當他是個練琴的天才,淩瀾偏心地想。
他昨晚說到的搞音樂,是想繼續搞練琴嗎?
不大可能是工作的事,他這種四平八穩的人,不會在轉碼的第一學期,幻想自己成為音樂家吧?
“你和她約了中午來?”
陸理的話打斷了她的片刻走神,他複雜的神色中摻了點嚴肅,又或者是藏了不悅,她心中“叮”
了一聲,剛剛起床看到他坐在沙發上打電話時,也是這副表情。
他遇到什麼事情了?
可現下Sandy的信息已經到了,人也馬上就到,她顧不上問這些。
于是垂下眼,邊回信息邊搖頭,“她一大早就問了我,我是剛睡醒才看到信息的。時間也不早了,她已經出發了也正常。”
言外之意,這事也不能全怪Sandy。
但不正常的點也在于,時間不早歸不早,沒等到她的回複确認,就已經出發,未免也太急切了。
這也是陸理蹙眉的原因,淩瀾卻沒讓自己把這點放在心上。
她看到陸理拿挂面的手猶猶豫豫,不确定他是不是要幫Sandy煮點,便放下手機,又開了口。
“她應該上午也是吃過了,等不及了才過來的。不過我打算在樓下給她買點,畢竟是來幫我上課的。”
陸理沒再問什麼,點點頭答應。手起刀落,西紅柿被切成小塊,他橫起刀面,用手把它們推到上面,再一把推進小碗裡後,并不十分笃定地說出了結論,“我在想......是不是本來要來Shellington找别人或者做别的事的?”
二人對視,異口同聲問出:“鄭凡?”
正午時分亮堂堂的廚房,又是一陣安靜。
這次是淩瀾先開了口:“算了,等等見面再問她吧。反正她先來找我,也沒說要帶其他人來。”
“好。”他低下頭繼續忙碌,對其他人的任何負面情緒,斷然不可能帶到她身上,僅需短短半秒,他又不自覺醞釀出笑意:“等你上來,我也差不多煮好了。”
“那你呢,今天要奶茶嗎?”她特地強調了“今天”二字,昨晚她坦然地把原本買給他的那杯喝完,雖然他也沒表現出什麼委屈,淩瀾此時看着他微微彎腰,在對他來說有點低的島台上切青菜,心中莫名有了一絲同情。
“不用了。”這輕快的語氣與剛才截然不同,說罷他擡頭笑笑,用手背撥走最近又長長的劉海,“你不是給我做咖啡了?”
他偷瞄了好幾眼,早就發現她在磨的豆是第二份了。
“好。”她把磨好的粉放好,點了開關,咖啡液的流速不快,濃郁的香氣卻撲面而來。淩瀾又拐到冰箱的位置去找牛奶,路過陸理的時候,見他心情不錯,頂了頂腰,拱在他跨上。這棉質運動褲軟軟的,她順手又捏了兩把。
毫無防備的他踉跄半步,她得意洋洋地繼續向前走,卻被放下筷子的他抓住雙手拖了回來。
“你偷襲我?”
“這也叫襲?”淩瀾見他笑盈盈地也跟着一起笑,“你紙糊的嗎?”
準備掙脫開去拿牛奶,扭了扭身體卻發現他越抓越緊,毫無放手的打算。
“你怎麼這麼小氣?”
“反正不能這麼算了。我剛剛差點把鍋打翻。”
鍋裡的水正悄然冒起泡泡,沸騰也不過是說話間的事。
就像此時陸理的情緒。
“那你想怎麼解決?”
面對她充滿挑釁的語氣,這種沖動迅速加劇。
“昨晚太遲了沒來得及,今天補上吧。”
她微微張口正要說,昨晚出門之前不是......
卻迎上了他堵上來的吻。
島台上的手機,也和昨晚一樣,響得恰到好處。
他意識到了是誰,依依不舍松開了手。
淩瀾看完信息後急匆匆喝了半杯拿鐵,将另外半杯放到桌上,就抓了件外套下了樓。
陸理反應過來是他那件黑色沖鋒衣,想喊她回來換件厚一點的,卻聽到了大門被關緊的聲音。
她好像總是喜歡穿他的衣服。
面條丢進鍋裡,水便不再沸騰,他冷靜下來,嘴角卻保留着微笑的餘韻。
他暗暗罵自己沒出息,怎麼她穿件自己的衣服,都能讓他看着高興。
但這不妨礙他打算等會兒煮好面,就再挂幾件出來,反正自己實用的衣服多的是。尺碼對她來說有些大了,但這樣剛好可以在裡面多加件一副,不就更暖和麼。
北加州的冬天妖風陣陣,她在這裡度過六年,怎麼還沒習慣多穿點防風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