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出乎意料,陸理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同學裡很多人來美國讀這個計算機研究生,都是為了留下工作。”
“我知道。他們留下來工作幾年,是性價比高的選擇。不用‘996’,還可以拿比國内高的工資。”作為灣區資深留學生,淩瀾了解得不比他少,“對哦,人家圖的是穩定的生活,不會去和你搞大刀闊斧又虛無缥缈的理想。”
陸理笑了,“我隻是想兼聽則明而已,他們之中有些人,也有國内的工作經驗。我最近在重新思考很多東西,不能蠻幹。”
淩瀾這才恍然大悟。
上周他說漏了,聶惠珍想讓他先以學業為重,暫時不要搞工作室。
然而他似乎和自己一樣,遇到困難時反而更不想放棄,會積極地尋找各種解決方案。
“你呢?你和然姐在沙發上聊了什麼好玩的麼?”
淩瀾愣住,後半夜車窗外彌漫着霧氣,她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語氣誠懇,問出這話無非是給路程一個調劑,并沒多少打探的意思,
她卻仍舊無從回答,關于現在記憶清晰的内容,滿腦子“李曉曉”三個字。
于是拿中間穿插的幾句畢業之後的計劃來湊數:“哦,聊聊下一步做什麼,她也給我講了畢業以後打算幫梁老師的表姐做做這邊的單子。”
“哦?我聽說現在的跨境電商,和幾十年前傳統的外貿差别很大。”
“好像是吧。”
淩瀾回答極其敷衍,畢竟她對這些從來都沒能提起興趣。說起來梁老師家那幾個廠子的産品,好像還拿過爸爸單位的單子,講道理這種關系,大家應該在這個鍊條上把關系綁得更緊才是,他們卻每個人都對這事閉口不談,以至于陸理現在并不知曉。
梁老師的立場明确,廠子都是表姐在管,他無意幹涉。姐姐作為企二代回國經商接了舅舅的班,他則走學術路線,這裡沒有明争暗鬥撕破臉,是根據大家的志向理智商讨的結果。姐姐給他出錢,自然會讓渡部分權利。
除非表姐來提,不然他不能主動摻和任何,省得被人家誤會虎視眈眈地盯着這攤。
小時候關系鐵是一回事,長大了難免要用大人的溝通模式。
陳微然對這些有數,對淩瀾與父親的關系更清楚。
她本人和爸媽聯絡少,和他們工作忙有很大關系,淩瀾則不大一樣,除了金錢往來,語言溝通屈指可數。去年暑假放假後,淩瀾甯願和文澤禹兩個人公路旅行橫跨北美大陸,也不願意回國和爸爸生活。
淩瀾不主動說,她也就不問原因,隻是乍一看,淩瀾父親與她的關系和與梁老師家廠子沒太大區别,都是公事公辦。
酒精和煙草帶來的興奮褪去,想到這些她更無話可說,整個人蜷縮在副駕裡發呆。
羽絨服搭在膝蓋上,她摩挲着黑色的布料,當初買的時候嫌這牌子的面料質地看起來像垃圾袋,但它比便宜貨暖和是真的。
還沒開到家,她便已經昏昏欲睡。
時間一日一日流逝,下周就是感恩節假期了,她滿目憧憬着多米尼加的行程,在加勒比海的沙灘上喝白葡萄酒,沐浴陽光,把灣區的陣陣陰風和作業丢到腦後,想想多麼美妙。
陸理以為他不該多問,但印象中剛才幾個小時,淩瀾和然姐除了神情嚴肅将腦袋湊在一起低語,一會兒又笑得前仰後合,相談甚歡的樣子,不像是沒什麼趣事。
“那你呢?有沒有向她炫耀我們一起練琴的成果?”
“沒有啊。”淩瀾見他一個勁兒找話題的樣子,頓時産生一個念頭,大概是開夜車太困,于是放出重磅内容,“哦,我和然姐還聊了别的。本來不打算和你講,但既然你問到了......”
“什麼?”果然,這問法無疑激起了陸理的好奇,興奮的聲音,讓淩瀾确信他的倦意頓時消散。
她清了清嗓子,說出句字正腔圓的話:“我們還讨論了規律的sex和月經周期的影響。”
陸理果然短暫沉默幾秒,見到他睫毛在黑夜中茫然地呼扇呼扇,她瞬間笑出了聲,
陸理問道:“這個為什麼不能和我講?我現在知道你的周期的。”
“知道就知道呗。你不需要研究這個。”淩瀾的笑聲并未停下,給出更不可拒絕的理由,“你又不來月經。”
陸理這下徹底語塞,哭笑不得過後,認真告訴她:“我還是認為,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講,畢竟我雖然不來,也需要關心你的身體,和關心我自己一樣,不是嗎?”
淩瀾細細琢磨一番,重重點了頭,這答案簡直天衣無縫。
“擅長做題考試的人就是不一樣。喝酒也不能耽誤你卷,明天起來我們繼續練琴。”
明天周日,這個時間是有的,隻是陸理答應後忽然想到,她是付給過Sandy課費的,課隻上了一次,人怎麼不見了。
路程才過了一小半,陸理繼續和她閑聊:“最近和Sandy沒聯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