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你可知為何那幫人會想帶走林徑回?”
“這……我不知道。”
話雖不肯定,但未霄看向沈澈的眼神卻是堅定的。
在二人視線相撞時,沈澈猶豫了,他開始思考自己究竟能夠告訴未霄多少。
呼吸間,他長舒出一口氣,旋即又将頭偏轉回去。
“因為他們真正要找的,是三日前在當衆拒絕了三皇子的文月。”
言至于此,沈澈仰頭望着懸挂于天邊的半彎明月,全然不在乎身側未霄驚訝中略帶一絲探究的目光。
他繼續說:“沈某不過一介山野布衣,到了汴京城便是無依無靠之人,如今招惹了這樣一幫人。”
“就隻能躲起來苟且偷安了。”
最後一句話,沈澈說得自然,但卻讓人感受到異樣的情緒。
月光映照在他的眼中,卻照不進他的心底。
那似乎是一種無法觸摸的悲傷。
未霄讀不懂那種破碎,隻能在心中默默地想:
他在難過嗎?
為什麼?
心不在焉,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終究一夜無眠。
望着傾灑在地面的月光,未霄想起了半個月前初見那夜,二人在十五圓月下共飲。
他想起,那晚的清酒浸潤了沈澈的眼,他喜歡看那雙清冷的眸子染上月光。
美好、神秘……
像薄霧籠罩之下,江上明月。
朦胧,讓人捉摸不透……
思緒繁重卻隻有一人,耳畔街市喧鬧的人聲被掩蓋。
直到未昭有些看不下去,搖了搖未霄的肩将人喚醒。
“哥?怎麼?”
未昭能夠感覺到,自從昨夜他與沈澈說了些話後,未霄就差不多一直是這樣的了。
“沒事,”未霄擺了擺手,轉頭掀開身側的簾子往馬車外看去,“看樣子快到了。”
聞言,未昭準備提前将放置在暗格中,付家的賬本拿出來。
但當未昭手覆上之前,未霄一掌将他的手拍開。
下一瞬,一隻劍刃從馬車頂部直插下來,落在未昭的手還沒有碰到的暗格上。
事态突然,未昭有些怔愣地看着被劍刃刺穿的地方。
直到未霄提着未昭的衣領将人丢出馬車,被裴舟接住,他才緩過神來。
“裴舟!保護二公子!”
說到底,未昭他雖然大大小小的案件查辦過不少,但突然遇到這種情況他還是會有些手足無措。
要怪就隻能怪他幼時貪玩,練功的課程落下太多,如今也隻能跟在裴舟身後,不時側身躲閃。
至于未霄,早在将未昭扔出來時,就跳車出來了。而他們出行乘坐的馬車,也被後來的幾個刺客一并劈壞了。
那刺客幾人在馬車的殘骸中一通翻找,驚慌失措的馬兒被先前在車頂的刺客一劍砍死,還在抽搐的身軀向外潺潺流血,引得過路行人紛紛駐足圍觀。
“你們是什麼人!”
見來者不善,未霄早早就将軟劍從腰間抽出,在未昭身前作防禦姿勢。
不過那些人似乎并不是沖着他們來的,也不打算搭理他,隻在馬車殘骸中翻找着,陳舊的賬本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終于,一個刺客站起身拿着泛黃陳舊的本子上前,姿态恭敬。
“護法,賬本找到了。”
身後一名刺客将其呈遞過去,給站定在一旁的刺客。
“護法……?”
未霄低聲重複着,卻見身後的未昭有些不淡定:“哥!那個賬本!”
“嗯?”被尊稱護法的刺客聞聲轉頭,語氣輕慢地晃了晃手中的賬本,“二位大人,是要将這東西拿回去嗎?”
未霄眉心一凜,作勢準備沖上前将東西搶回來,卻見那人動作很快地接過旁邊人遞來的火折子。
“不要!”未昭被裴舟攔在身後,想要沖上去阻止那人動作。
而其他刺客又将他們的護法擋在身後,等未霄過去時,剩下的隻是一堆黑色的灰燼。
“未小将軍,鄙人此次有要務在身,下次再同您切磋一番~”
“撤!”
話音剛落,方才還持劍站立的刺客頃刻間沒了身影,徒留他們三人在原地停留。
看着灰燼在風中起起落落。
“哥,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未昭攥緊拳頭,轉頭問未霄。
“快到月華樓了,先過去再說。”
轉身再度啟程時,未家兄弟二人唇邊都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你們,上當了。
巨大的動靜引來了城東的官府衙役,指着留在地上的馬車殘骸暴怒:“這是誰幹的!誰!”
誰敢在天子底下鬧事!
“給我查!”為首的衙役怒道。
下一刻,一個職位更低些的衙役上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幾句話的功夫,那人聞之色變,留這一句:“此時自有大人處理,回去吧。”
就散了。
總的時間不過一刻鐘,衆人便散個幹淨,隻餘下幾人将馬車的殘骸和馬匹的屍體清掃去。
人群褪去,藏匿在角落的馬車露出邊角,現在下面的侍從躬身對着馬車裡面的人行禮。
“大人,您吩咐的事都辦妥了。”
馬車中傳來聲音渾厚:“回去吧。”
侍從應下,翻身上馬車便駕着車一路回了城西的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