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相府。
“四姑娘聰慧過人、底子好,老夫考教她的皆答對。她字也寫得好,不落于書院學子。”
細眼長須的老先生坐在書房一旁的榻上喝茶,虞昌律對養在府上的老學究有幾分尊敬,聽他這麼誇虞柳,就知道虞柳确是靈秀之人。
虞昌律放下筆,将紙拿到榻邊桌上晾幹。
“那倒難得,她自小颠沛流離,後在烏糟糟的市井長大,竟沒被埋沒。”虞昌律沒見幾次虞柳,卻把她的經曆打探的明明白白。
他覺得這女兒頗有氣運,七歲以前流落在甘州,那些年正值兵亂又饑荒,她命懸一線被堪稱大善的谷家救走。
谷家待她也不薄,待她如親子為她覓良婿。大概是善事做多有好報,谷家酒樓經營的不錯,虞柳在谷家過得倒比平常人家好上一些,不愁吃穿。
虞昌律落魄寒門出身,比其他人更清楚虞柳走到如今屬實是有幾分玄妙。
道她有大氣運,身為相府千金卻遺落民間,道她倒黴,卻次次逢兇化吉似有神仙庇佑。
老先生:“觀三姑娘和大少爺便知白夫人之子具有慧根,可惜白夫人早逝。”
虞昌律衣袍一撩坐下來,“你這麼說反倒不好,若她同漣霏一般一身反骨,豈不害了虞家。”
“她可不像你那三姑娘。”老先生細長眼裡透着清明,“我與她相處,瞧她聰慧但還未通透,不過審幾度勢本領不小,明着看是乖,暗裡在我講書時嗆了我好幾回聲。”
“偏偏她滑不溜秋留不下差錯,我還說不了她。”
“隻不過有點小聰明,先生誇大了。”虞昌律把晾幹的字拿起,喊下人進來。
“把這字裱起讓四姑娘挂在她書房裡。”
***
“好端端挂字幹嘛?”
虞柳看那張大字,上面寫着四個大字——“冷心思理”。①
之前那塊牆上挂着虞柳從虞漣霏那兒讨的畫。
相比虞昌律直愣愣杵在那的筆墨,虞漣霏的畫靈動許多,她畫的是石縫蘭花和蝴蝶,和書房的擺件相宜。
換上虞昌律的筆墨後,便把那些擺件壓了一頭,但這是虞相的吩咐,誰也不敢反抗。
虞柳不高興了一小會兒,把畫挂到另一廂房裡才舒心,又把擺件放過去,那間用來小憩的廂房便被換了一副樣子。
虞清茗來時看見下人們進進出出,一問虞柳就樂了。
虞清茗道:“爹爹慣愛給小輩送字,不隻是我們,他還給表兄和學生寫過。你要是不愛挂字,等晚一些日子找個由頭換了,管事不會阻攔的。”
“不過現在不能換,換了爹爹肯定不喜。”
“你且忍忍。”虞清茗拍拍虞柳的手,招來自己的丫鬟。
一個丫鬟端着的盤子放着點心,一個丫鬟端着胭脂盒子一類。
虞柳拉着她進屋,“先進去再說。”
虞清茗捧着不燙手的熱茶,讓丫鬟把盤子放到桌上。
“之前生病姐姐好幾回來探望我,還給我帶了各種藥材和補膳,我都沒來及感謝。”
“原本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可巧我與二哥關系不錯,他舅舅是宮中侍講,前陣子得了許多賞,也往二哥那裡送了些。”
“二哥用不來胭脂水粉,讓我沾了光,我尋思宮裡用的東西總有獨到之處,便拿來給姐姐。”
虞柳雖然欣喜,但還是實誠道:“那些藥材是白家給的,我也用不上,與其被蟲蛀了不如物盡其用給需要的人,能讓你身子好點是再好不過的事。”
“我和五妹可沒從二哥那兒得到這好物,想來二哥送你這些也是為了你在屋裡養病開心些,你送了我豈不舍掉二哥的心意。”
虞清茗訝異地看向虞柳,她到沒想這麼多彎彎繞繞,也沒想到虞柳能一下想到這麼多東西。
看虞柳一副頗為真摯的樣子,虞清茗知道虞柳說的是真心話。
虞清茗想了想說:“不然咱們兩個一起用,反正現在也沒事做,玩玩也無妨。”
虞清茗細聲細氣,難得展現活潑的一面,虞柳便答應了,差人把銅鏡拿來。
臉上帶了妝後,虞清茗面頰紅撲撲的。她看了看銅鏡後還是有些豔羨地看着虞柳說:“我要是也有四姐這麼好氣色就好了…”
“她有什麼好氣色,她都爬不了山,氣短的很。”虞清沅踏過門檻進門來,一點兒也不客氣。
院裡的丫鬟追在她後頭攔不住,春江這小丫頭更不用說。
虞清茗小聲嗆道:“你氣長,你一口氣活一輩子。”
“什麼?”虞清沅挑眉暼虞清茗,她是真聽不見虞清茗那蚊子響一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