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柳來了京城後,也和虞府衆人去過幾次宴席,算熟悉了流程。
馬車往往停在府門附近,這回馬車卻停在離李京兆府門半裡的地方便通不過去了,可見這回來客之多。
因為虞相身份,到府門口李京兆來親迎了。
秋敏着了風寒這次沒跟着虞柳,所以隻有讓春江跟着她。
虞柳在虞府衆人身後,這回虞府上到虞相和主母,下到老闖禍卧病的虞绛寶和鮮少出門的虞漣霏,一家子全到齊了。虞相朝李京兆拱手祝賀,李京兆忙低了虞相一頭回禮。
兩人在門口客套寒暄兩句,李京兆把虞府衆人往府内帶了帶後又沖虞相拱手暫離。
之前的宴席,虞昌律鮮少同府中人參加,所以這時,虞柳對虞昌律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深受今上寵信的右相有了實感。
來來往往的賓客見到虞昌律也是十分尊敬,不少人還谄媚奉承了幾句話,全被他不痛不癢地頂回去了。
不知有多少人背後罵虞昌律這長臉老滑頭實在是油鹽不進。
家眷半道被京兆府上的婢女帶去府上園子裡。
因為時候尚早,四公主在園子裡擺了茶水點心,請匠人重新栽種修理了草木,等着客人們來賞。
虞柳跟着衆位夫人姑娘們行了禮,她一瞧周遭,種的都是應季的樹木,修造的十分雅緻。
坐到席下,旁邊有婢女端來炭盆給她取暖,
四公主和虞清沅話裡描述的有七八分相似,眉眼長得寡淡但氣度不凡,對來客也是惜字如金。
來找話的人她也不怎麼理睬,搞得席下的衆人尴尬不已。
好茶好點心就這麼被埋沒在冷清的席裡。
不多時,四公主旁邊的嬷嬷往前走了走,向衆人道:“諸位貴客莫拘束,時候還早府中有奴仆侍候茶水,四公主特允各位在府中各處逛逛,消磨消磨時間。”
四公主并不喜歡被圍着,可即便這話放出,虞柳也不敢先離席。
要是先開這個頭,虞柳隻能闆正地坐着,眼珠四處望去,果然沒人走。還有幾個貴夫人開口要留在這兒。
正當虞柳以為她要悲催地坐在這很久,離她不遠處的虞漣霏站起來朝公主行了一禮。
“這園子景緻好,我便不陪公主,先去賞園子罷。”
四公主擡眸看了她一眼:“我記得你,你是虞府的三姑娘,聽聞你身子孱弱不常出門,可要人帶你去廂房歇着?”
虞漣霏聞言不客氣道:“勞公主憂心,我逛會園子便去廂房歇着。”
虞漣霏一月上山六回去廟裡抄經,虞柳覺得她身子骨就算比不上虞清沅,那也比虞清茗強百倍。
四公主還派了個婢女照看虞漣霏,一看虞漣霏走了,虞柳想離開的心也蠢蠢欲動。
等又有幾個人離了席,虞柳覺得時機已到,起身告知了四公主即刻走了。
走之前她給虞清茗使了眼色,虞清茗老實地搖頭。虞清沅倒想走,可董望舒拘着她,讓她待會和自己去其他夫人那兒閑聊。
走之前虞清茗輕聲提醒虞柳道:“謹言慎行啊。”
——
一離開那兒,虞柳覺着五髒六腑都清透了。
剛在席上,她被煤盆熏得暈暈乎乎,現在出來了清醒地感覺自己能把詩經倒背如流。
春江跟在她後面問:“姑娘,我們去找三姑娘嗎?”
虞柳回頭說:“不去,上回找她嫌我擾她小憩,她覺淺還脾氣大,我這會去找她指定碰一鼻子灰。”
“哦。”春江又問,“那姑娘去幹什麼?”
虞柳撩起豆綠色裙擺蹚過石闆路間的水窪,說:“開開眼到處看一看,京兆府有公主在,處處同其它府邸不一樣。”
京兆府還是太熱鬧了,沒走一會兒虞柳就看見好幾撥湊在一起的人。
大多男子一處、女子一處,也有世家公子帶着家中姊妹和友人碰上聊到一塊的。
虞柳一個也不認識,偶爾有眼熟的也叫不上來名字。
她便假裝沒看見,剛好能避開這些人不會生什麼事端。恰好也沒幾個人眼熟她,隻知道她大概是哪家的女兒。
可她又不來找話,也都識趣不來招惹她。
虞柳穿過幾條道後看見了池塘,池子裡面有零星的枯黃殘荷,這兒的樹木沒怎麼修剪人也少,她猜到這處園子應是夏天用的。
她本想往回走,這裡沒什麼人怪荒涼,看得人心慌慌,卻有幾道聲音從她來時路上傳出,聽起來像是幾個男子。
虞柳不想和他們碰面,又不知換了路還能不能快點回去。
于是她拉着春江躲在兩人寬的景石後。景石旁邊有低矮的灌木雜草作掩護,應該不易被發現。
她打算等這幾人走遠後再原路返回。
那幾人的談話聲逐漸近了。
其中一人語氣擔憂:“這回春闱陛下突然改換燕州出身的狄大人主考,又如此重視同為燕州士子出身的李京兆,馮淑妃的兄長是燕州節度使,莫不是有意讓三皇子…”
另一道聲音響起,不急不緩道:“陛下從未表态,若真有意便不會是如今局面。與其擔心這個,不若擔心你的文章入不入得了狄大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