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變得暖和時,謝天音手上的傷口也徹底結痂了。
鏡子前,他咬着牙刷,眼睛因困倦半耷着,随意掃了一眼,換了張透氣紗布粘了上去。
洗漱好後他打着哈欠下樓朝着門口走,視線沒有落點。
424連忙喊道:【宿主!早餐!】
謝天音聽見了,卻困得沒心情回頭拿。
昨晚睡前他刷到了一個新遊戲首發,可惜這遊戲不夠好玩,不足以讓他通宵到請假,但也沒有過分無趣,所以他玩了幾個小時卸載,今早才有些睡眠不足。
“雲行少爺,麻煩你帶過去了。”
蘭姨眼見謝天音已經上車關上門,将打包的早餐遞到了謝雲行的面前。
謝雲行頓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早餐。
這些天,謝天音很反常,他從奇怪到習慣,也才用了一周多的時間。
謝雲行回想了一下,一切應該是他從醫院回家後的第二天開始的。
謝天音那天早餐沒有出席,甚至不僅僅是早餐,一連好幾天家裡都不見他的人影,直到他回去上課。
但謝天音開始起得比他晚,他不再每天一下樓就看見這對父子倆和樂融融的場景,有時候謝天音會起得特别晚,蘭姨到時間沒看見他下樓,就會打包好一份早餐,等着他下樓帶走。
晚飯時謝天音的話也不太多,不再一個勁地纏在謝志輝的面前表現自己的孝順懂事,反而總是莫名其妙地一邊看着他一邊吃東西,卻又沒有出什麼惡心的招數,似乎隻是單純地看着他。
謝雲行起初很戒備,畢竟前幾日的教訓還記憶猶新,一個會誣陷他人推他下樓梯還面不改色說謊的人,誰會覺得他會忽然轉性,當然是會懷疑他是不是在醞釀着什麼更大的陰謀。
不過在遲遲沒有等到謝天音的動作後,謝雲行猛然發現他好像在謝天音身上投入了比以往多數倍的注意力,便不再給予多餘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天音變得正常讓他享受到清淨,以至于他對他的厭煩反而沒之前那麼強烈。
謝雲行打開車門,發現靠在椅背上的謝天音已經閉上了眼,像是睡着了。
謝雲行沒有開口,将早餐放在置物台上後合眼假寐,在腦海裡計算着新研究的内容。
在他被置換的人生裡,他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所以他必須要争分奪秒,努力追趕進度,才能到達自己想去的學府,獲取更多更高深的知識,所以他不願意花精力在瑣碎無聊的自我辯解和‘争寵’上。
數值在腦海裡跳動,推進到某一步忽地陷入了僵局。
謝雲行反複回想卻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錯,打算暫且記下時,車身卻突然晃動,而後肩頭一沉。
他猛地睜開眼,偏頭看見了近在咫尺的臉,耳邊司機解釋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
驟然貼近的距離帶來氣味與溫度的侵襲,謝雲行的身體緊繃,神經卻因熟悉的感受而不斷跳動。
甜蜜的、溫暖的、伴随着巨大的餍足與歡愉,扭曲着排斥的意志,如漩渦般攪動情緒,讓渴望與厭惡交融。
謝雲行回過神,發現他原本伸出想要推開謝天音的手,已經快覆在謝天音的臉上。
在極近的對比下,他的手掌幾乎可以将謝天音的臉完全遮住。
謝天音顯然睡得很沉,這樣的動靜都沒有把他吵醒。
溫熱的呼吸落在掌心,滲入紋理間,帶來微弱的癢意,謝雲行下意識收回了手,眼神莫名地盯着靠在他身上的養兄。
他幾乎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這張臉,根據調查應該比他早出生幾個小時的少年似乎真如謝志輝所說的那樣身體不太好,面頰的血色很淡,襯得唇瓣嫣紅。
形狀自然上揚的眼眸安靜閉合時,姣好的面容透出的氣質溫良,讓人輕易想到乳白色的無暇美玉。
可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地明白這些都是假象,溫柔良善這些詞和謝天音根本不沾邊,即使謝天音擁有這樣一張臉,即使他能唱出那樣美好的歌。
謝雲行的思緒回落,再度伸出手想将熟睡的人推開時,發現他微皺着眉抓了抓左手的紗布。
這種行為似乎讓他好受些,他眉間的褶皺消失,繼續無意識地隔着紗布抓撓着傷口,以至于紗布小幅度移位,露出一點暗紅的血痂。
謝雲行的視線不自覺凝住,眼見血痂要被抓破,他的手比腦子更快地按住了謝天音靠近他這側的右手。
被他困住的手下意識地向上掙了掙,滑進了他的掌心。
手的主人似乎察覺到無法掙脫控制,便也作罷地沒再動彈。
這一切都發生在幾個呼吸間,等謝雲行反應過來時,清晰地感受到了手心中的柔軟。
被壓下卻難以忘記的場景片段被視覺和熟悉的感官反饋觸發,濃郁黏稠的奶油好似再一次淹沒口鼻,纏繞着不斷釋放出進食訊号。
在過度甜膩的幻覺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在走廊照進的光下,緊緊地握着眼前人的手,在饑餓下不斷吞咽。
純粹的欲望中,因絕對的滿足不自覺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