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太本想邀她同自己住,可轉念一下,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于是她拐杖一指對準了甄遙。
“老太太您沒糊塗吧,我怎麼能和太太住!”
阿憐白目以對,甚至偷偷掐了老太太好幾下。
“也罷,左右您疑心我。今日我就接下這窩囊活,免得此後家宅不甯。”甄遙音色清脆,聽上去如玉石叮咚。
“原來太太語調如此誘人,我還當你也是啞巴呢!”
阿憐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以及藏也藏不住的得意,誰讓她現在是這個家的寶。
“啊啊啊啊啊……”
蘇老太太自說自話,叽裡咕噜一大串,反正誰也聽不懂,大家全懶得猜。
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休息時間,阿憐攥起小手絹恣意地跟着蘇太太回房。
一前一後,身影高低交錯。
這蘇府面積委實不小,不僅分前後兩院,而且每個院子都附有耳房、廂房以及奴仆居所。除此之外,疊影照壁,九曲連廊。層層環繞,假山橫池。
聽前面丫鬟介紹,說是那老太太住在前院,蘇太太喜靜偏居後院。現下阿憐撫着一馬平川的小腹,慢慢悠悠地跟在甄氏身後。
遊目上下打量,從纖長白皙的脖頸到盈盈一握的細腰,再到裙擺下那修長筆直的腿……
“太太走的好快啊,不知道的還當你想把我肚子走掉嘞!”
聞言,前面窈影忽停,害的阿憐險些趔趄。
“你真要招惹我?”
迎着那雙寂然皎眸,勝券在握的阿憐驟生挑逗之意。畢竟見多識廣的她,難得碰到這種年輕的老古闆,于是她慢條斯理地咬着紅唇道:“太太賢淑溫順,我隻怕惹了你,晚間你就得躺在拔步床裡哭鼻子,哈哈哈——”
“阿憐,人還是要見好就收!”
四目倏對,阿憐依然天不怕地不怕,她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張揚狂傲地炫耀:“可我有這個,你有嗎?”
甄遙的視線不覺垂落,她個子欣挺,足足超過阿憐一頭半。其實從她的角度,她是看不到對方甚為驕傲的肚子,隻能留意到躍然襟口的一抹春色,那裡倒是挺貨真價實的。
“沒有!”
說着甄遙頭也不回地離開,冷漠決絕到不近人情。
世間有這号人嗎?
殘忍到不通情理,卻又一闆一眼,看任務結束怎麼收拾她。
阿憐暗中罵娘,不過分開走也好。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趕忙趁丫鬟不注意活動下僵硬的腳手腕。
該死的,裝孕婦真難受,尤其還是這種深宅怨婦家的孕婦!
若非蘇家實在富庶,就這般戒衛森嚴,她死也不會來。早早晚晚得收心,等幹完這一票,拿了錢她就天高海闊任鳥飛!
“喂,小丫鬟你叫什麼名字?”
一番思忖,阿憐便開始嬌态十足的搭話。她自問魅力超然,平生可以說沒人能拒絕她的請求,可惜她忘了這是甄遙的婢女。
身姿筆挺的小丫鬟頭也不擡,隻本分老實地提着燈:“奴婢叫青兒,前面跟着太太走的是紅兒。”
青啊紅的果真俗套,不過言行舉止倒都挺像她們主子的。
“‘青兒’,嗯,是個鮮名兒。”阿憐語調拉長,嗲的人渾身發癢。
哪知小丫鬟根本不搭理她,不僅佯裝沒聽見,甚至還不知不覺加快行速。等轉過晦暗不明的廊角,才望着猶處在暗處的阿憐輕聲叮囑:“姨娘千萬注意腳下,咱們再走幾百米就到芳馨苑了。”
“哼,沒眼色的壞東西!”阿憐惡狠狠地咒罵。
一路心情壞到了極點,走走停停的可算到了芳馨苑。
“姨娘請進吧。”
青兒話音未落,阿憐便大搖大擺地掀簾鑽入内室。
梨花木雕刻的梳妝鏡前,穿着中衣的蘇太太青絲逶迤,正歪着腦袋任由丫鬟通發。
還别說,這死去的蘇老爺豔福真不淺,阿憐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目光何等黏着……
“你來的急切,這幾日辦喪事顧不上收拾。眼下除了幾間傭人房,隻有後面的客房能勉強住人——”
一聽這話,阿憐立即将她打斷,厚着臉皮地涎笑:“我瞧你這拔步床就挺大,睡上三四個人都不成問題,幹脆我同太太擠擠算了!”
聞聲,甄遙意味深長地擡起頭,淡漠地凝視着她。
“可你有肚子,我沒有,晚間隻怕沖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