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季勻旋即一個回馬槍折返,但甄遙早把阿憐安頓完畢。
折屏半推,氣氛古怪。
“你怎麼又回來了?”
饒是一向鎮定,此刻甄遙亦些許慌張。
“呃啊,季勻特來向嫂夫人問好。”
一雙狡猾的杏眼上下打量,看的阿憐沒由來秀頰粉潤。
“我才不是你的嫂夫人!”
阿憐剛說完,甄遙眸底的笑意轉瞬即逝,整個人就像是冰山上的雪蓮。
左右張望,季勻頓感皮疼,難得識相忙不疊地告辭:“瞧着我這豬腦子,我還得去雲寨替人醫治,二位打擾了!”
一語未畢,她恨不得腳底抹油,可才背過身就被喊停:“阿勻且慢,你去給陳容帶過來再說。”
“這恐怕——”不太合适吧。
“少廢話!”
甄遙目光寒徹,可阿憐肉眼可見地愁眉怨憤:“你想要挾我?”
“好一個‘要挾’,心裡話這就流露了。”
甄遙拈酸吃味地看着她,本已稍稍平複的心海再起波瀾。
“太太,你可知她死,我也休想活!”
阿憐句句屬實,畢竟解藥配方都掌握在陳容手中。可惜她太過焦灼,全然忽略了當下的語境。
“好一個同生共死——”
甄遙幾欲昏厥,怏怏仄仄地倒在了季勻懷裡。
此情此景,驟令季勻惱火:“宋憐,喚你聲‘嫂嫂’不過是為了阿遙,可你怎麼敢玩弄她于股掌之中?”
甄遙是何人,是西山數寨的大當家,是文武雙全的玄衣女劍客,更是平生無二色的癡情種。
這般風清月明的傾城佳人,到頭來竟淪為她宋憐石榴裙下争美落敗的棄兒,是可忍熟不可忍!
“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趁機離間我二人。”
阿憐也氣得發抖,到底誰玩弄誰,再者季勻為何抱她那麼緊!
“果然是暗莺舵出來的,都到這種時候,還妄圖東食西宿——”
季勻話說到一半,便叫甄遙給用力拽住。
“哎呀,你往日裡喝令群英,如今卻被她逼得說不出話。都到這份上了,你還要護着她嗎?”
“阿勻!”
情深難愈,甄遙絕望的失去了所有力氣。
她們一問一答,她們執手相視,她們熟絡至極……
眼前的一幕幕,使得阿憐表情說不出的厭恨,她歪着腦袋冷嗤:“說完了嗎?講夠了嗎?”
“沒有!”季勻直言不諱地答道。
“我們之間的事,用得着你來管!”
阿憐表面上咬牙切齒,實則已是強弩之末。
“當然名正言順的管得着,我同阿憐自幼相伴,而且我還是這山頭上的二當家。告訴你宋憐,她下不去手我可下得去!”
“你敢!”異口同聲的喝斥從面前這對怨侶口中訴出。
季勻簡直怒其不争,索性兩眼一閉一睜,直接将懷中人一把搡給宋憐。
“周瑜打黃蓋,我吃撐了湊哪門子熱鬧。真受不了所謂的情情愛愛,縱使九天谪仙,亦成糊塗蠢蛋。你們在此隻管難舍難分,我這就把陳容帶來!”
龍虎相鬥,怎有三足鼎立來的癫狂。
季勻頭也不回地揮袖,随即清影快如閃電般消失在她們眼簾。
四周寂然,兩相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阿憐屈指彈了彈甄遙光潔白皙的腦門。
“便宜你占光了,現下還在人前教我好生丢臉。”
“我的臉面又何曾保住!”
季勻為人嘴賤,日後有的是無盡恥笑。
“她對你就那麼重要?”怕是要在乎到細枝末節。
甄遙試圖辯駁,然而話到嘴邊卻是:“想來……沒陳容對你重要!”
“嗬,你少羞聒我。我同陳容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難言之隐。”
“果真如此的話,有什麼不能同我講?”甄遙霎那燃起希望。
“都說了是難言之隐!”
阿憐啞巴吃黃連,當真有苦無法訴諸。
她一方面需要解藥,生怕甄遙知道了反而把事情搞砸。誰讓陳容吃軟不吃硬,萬一她要玉石俱焚,誰也落不着好。
另一方面,她現在已是官府的内應,與甄遙這個西山大當家天然對立。
愁煞人也!
“難道你與她從前有過一段情,是怕我不能體諒?”
甄遙阖眸歎息,隻恨阿憐不懂她的心。
假若真心實意的愛着一個人,即便再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亦會克制地包容。
隻是阿憐顧慮委實太多,一時半會又礙于彼此矛盾嫌隙,種種意會自難明白。
“倒也不——”是這樣。
阿憐猶豫吞吐間,誰料季勻押着陳容過來了。
那厮迅速察言觀色,而後歹毒地蔑笑:“倒也不能這麼講,畢竟我二人約好竊了你蘇府金銀珠寶,即會在京都情定白首!”
“你——”
阿憐乍然目瞪口呆,險些撲上前去生吞活剝了她。
可陳容慣會颠倒黑白,她非但借機掙脫束縛,還舉止親昵地擁住阿憐,力道之大不容對方反抗。
一旁的甄遙勉強玉立,眉梢眼角透着結霜的森寒。
“阿憐,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甄遙不在乎她盜竊蘇府,也不在意她們的過往,此刻唯盼阿憐不要舍棄她。
可就在阿憐開口的一霎,陳容借替她整理碎發,用僅彼此可聞的聲音威脅到:“想要解藥,端看你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