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衆人皆是愣怔,而後面露狐疑地望向甄遙。
“大當家指的是——”
“莫非是那新來的韓大人!”
“胡說,怎麼可能是她。”
季勻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而後挑眉不悅道:“哎呀,眼下都要火燒眉毛了,阿遙還是不要再賣關子了。”
“此人你們都曉得,乃三年前月下結盟者。”
甄遙話音剛落,季勻便神色大變:“什麼,萬萬不可!”
衆人霎時面面相觑,茫然四顧間紛紛勸阻。
“大當家,那尹月與我們實在道不同難以為謀。”
“沒錯,她就是個權衡利弊的小人。”
“好聽點是月下結盟,難聽點就是背信棄義。”
“猶記得您對她情深意切,她卻轉頭不告而别!”
……
耳畔怨怼不休,甄遙依舊淡然自若,玉面一派靜美:“官兵不是她引來的,我下山嫁人亦不是為了她。”
對于甄遙的回答,旁人信不信難說,但季勻是信的,可這又如何!
季勻非常厭惡尹月。
“哼,難不成她發達了,阿遙想去厚着臉皮抱大腿。你别忘了,當日她怎麼羞辱我們的。”
“她罵你我是土匪,可我們不是嗎?”甄遙勾唇輕笑。
見狀,季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平生最讨厭書呆子了,她那種一闆一眼的酸儒,即便掌權也是朝堂禍患。你以為姐妹情深,沒準兒人家轉頭就蕩平西山。阿遙,我勸你少異想天開。”
“也罷,人家現在身居高位,不一定誰想搭理誰。”
甄遙知道姐妹們的心結,無非是陰差陽錯所緻。
“高位?”季勻面帶譏諷。
“邯郡太守。”
“正四品——”
衆人表情肉眼可見地複雜,甚至有些咂舌。
“她竟真當官了?”蘭寨七娘倒吸一口冷氣。
“幸虧我沒當面罵過她。”
“三娘怕什麼,要報複誰也跑不了!”
耳畔聒噪不堪,甄遙忍不住出聲安撫:“我們是盟友,尹姐姐必不辜負。”
“那不過是權宜之計,如果真的同盟一心,她又豈會一走了之。”
季勻嘴上尖酸刻薄,心底五味雜陳。
“她本來就是西山過客,飽讀詩書胸懷天下,金鱗怎為池中物!”
“唉,可咱們同她不歡而散,日後有難恐相助。”
“七娘所言不虛,阿遙還是不要一廂情願的好!”季勻聳肩作勢離去。
“阿勻且慢,我話還沒講完。約莫兩年前,我便陸續收到尹姐姐的親筆書信,她非但沒有忘記在西山的盟約,還數度為西山謀劃獻策。”
“你的意思是——”季勻身形旋即一動不動。
“她人雖不在,可我們屯田練兵之術皆來自她。”
“這麼說來,咱們朝中也有人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以後總能睡安穩了。”
“尹月到底是什麼人?”
季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她了解尹月的個性。
甄遙一眼不眨地回望着她,語氣格外認真:“投桃報李,她急缺錢糧,所以咱們并不欠任何人恩情。”
“就為衆姐妹來日安穩,你便嫁入蘇府?”季勻沒由來地紅了眼。
甄遙目光逐次劃過衆姐妹,深眸晦澀:“不用愧疚,我自有私心。”
“大當家,我們——”
“今朝散會!”
有些人事,甄遙至死不願刨白。正如阿娘永遠不肯原諒她。
一旁的季勻欲言又止,終究沒有開口。
“阿勻,今晚勞煩你下山一趟。”甄遙率先打破沉默。
“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那就辛苦你,替我護送阿憐回蘇府——”
聽到這話,季勻忍不住反問:“你既然喜歡她,何不留其在西山做一對神仙眷侶!”
“陳容已死,局勢變得嚴峻,她絕不能留下來。”
“可蘇府又是什麼安穩之地嗎?”季勻毫不客氣地戳穿她的躊躇。
明明愛的深切,卻刻意冷矜地疏離,這算什麼事!
“我——”甄遙有些詞窮。
“沒什麼你啊我啊的,給你放三日假,且去縱情恣意!”
言畢,她未等甄遙開口怒斥,趕忙一溜煙兒跑了。
然而就在甄遙思緒百轉千回之際,阿憐正惶恐不安地來回踱步,急躁的似熱鍋上的螞蟻。
“小姐,你這是幹嘛,咱們不走嗎?”喜兒很是不解,賊匪都說了要護送她們下山。
“哎呀,你懂什麼!”
“奴婢就是不懂,這才問您——”
阿憐無可奈何地望向喜兒,心亂如麻地嘟囔:“此地委實不宜久留,但我有任務在身,一時之間無法離開。”
“小姐何須煩憂,咱們不走便是!”
事情發展到現在,俨然超出了阿憐的預料。眼下陳容背靠大殿下張狂逞能,甄遙又是赫赫有名的西山賊匪頭目……
這樁樁件件,如若韓姯知曉,她焉能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