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瞬,即從一千八百米的塔頂跨越到最遙遠的塔底,這幾乎破時空的能力,居然隻是這個遊戲的初始技能配置嗎?
為了便于管理,通天之塔分為ABCD四區,塔外的荒蕪之地則被暗稱為Z區。不過僅有ABCD四區呈扇形樓梯狀向上排列,各區管理嚴格,嚴禁随意通行。
程棋穿越重重阻礙沖到A2區都得花一點功夫,上次她之所以能及時出現在警局,一是沾了情報人員K51的光,二是借用了克萊曼汀的意志,短暫地騙過了區劃的看守人員。
啧,說起來克萊曼汀是不是應該給這個遊戲嗑兩個頭?
程棋頗為遺憾地甩甩尾巴,等意識到此等行為十分狗氣後立馬把尾巴按下去,大搖大擺地往家走。
第一次用這樣的視角巡視D3區,視覺倒是頗為新奇。放逐之地流浪動物嘶吼流血都是很正常的事,沒人管一隻路邊忽然出現的小白狗。
“今天舞廳關門了......今晚的零件能去哪進貨?”
“聽說是克萊曼汀生病出事了,也許,人這幾天就可能,沒了呢。”
路邊閑聊的人呦了一聲:“她能出什麼事?人家上面有大人物罩着,全D區死絕了她也出不了事。”
“不知道,”坐在路邊的紅發女刻意壓低聲音,有一種窺見真相的興奮,“隻是我上午恰巧,看見聞鶴提着箱子去了舞——”
“這位朋友。”
略有些清泠的含笑聲忽現,硬生生叫那該出口的幾個字卡在唇邊。說話者呃了一聲轉頭,竟正對上一雙帶着調侃的眼眸。
女人身材颀長,棕色的長卷發落在肩頭,散漫卻并不淩亂。面含笑意卻不及眼底,隐帶幾分諷意,大概一開口就能給人罵個狗血淋頭。
聞鶴慢條斯理:“所見未必為真、耳聽定然是假。這兩條D3區的規矩,大概是貴人多忘事叫您沒記起來?”
紅發女呃了一聲略有些不好意思,聞鶴右手插在白褂的口袋裡,左手則拎着一隻精緻的金屬箱,袖口卷起直至肘部,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所以顯得這話不像是......空口威脅呢。
“錯了錯了,”最好不要惹怒醫生,紅發女很識趣地舉手,“我什麼都沒看到。”
聞鶴嗯一聲點點頭,懶懶散散:“最好如此。另外,天麻炖豬腦最宜補腦子——謹言慎行總歸沒壞處,最近風向不對,我希望不要有朝一日把您當藥材。”
這是很友善的提示了,甚至算是透口風。那人趕緊點點頭道了聲謝。
這回遇到的人還蠻聽勸嘛,不像家裡那個姓程的,狗脾氣倔得很,三頭驢都拉不回來。
聞鶴滿意地點點頭,點到半截想起某人又翻了個白眼。她繼續往前走,剛一擡腳,卻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絆住了。
壞脾氣的醫生低頭馬上皺眉,等望見趴在腳邊的是隻小白狗,立馬就眉開眼笑慈祥不已:
“嘬嘬嘬——小狗狗你怎麼來蹭我呀,是想和我回家嗎?”
小白狗甩甩尾巴半蹲在地上,乖乖地點了兩下頭。
聞鶴哎呦一聲心都要化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伸手把小狗整個抱在懷裡,狠狠地親了親腦袋頂的那撮毛:
“哎呀,脾氣真好真可愛,姐姐帶你回家吃飯好不好?有個小混蛋在外面惹是生非,咱們餓着她不管她!”
聞醫生抱着小狗美滋滋地回家,準備到時候多拍兩張照片給程棋看看。聞鶴本人體質特殊,貓不疼狗不愛從來不招小動物喜歡,忽然有一天天上掉小狗,奇幻得還有點像做夢。
對一切毫不知情的聞鶴開開心心,回了家就把小狗妥帖小心地放到沙發上,自己則歡歡喜喜地去接水,拿着溫熱毛巾就往外沖:“嘬嘬嘬狗狗别怕姐姐來了——他爹的我狗呢???”
沒狗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活生生的人,且正是她口中一夜未歸連粥都不喝的程小混蛋。
程棋捂着胸口咳嗽,指縫間鮮血淋漓:“情況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先救我一下,不然明早我真吃不到你那鍋白粥了。”
幾乎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原本幹淨整潔的沙發血流成河。聞鶴愣了一秒然後猛地撲過來,半跪在地時動作因為急切而砰一聲作響。
“你又去找謝知了?”
聞鶴面色瞬時蒼白,原本散漫的眼瞳卻冷靜下來,她伸手打開金屬箱,手腕穩如沉山。
“去了,和計劃有點偏差。”
大概是回到了家,程棋緊繃的肩膀松弛下去,她深呼一口氣扯掉半身衣服,露出舊傷累累而呈現暗色的胸膛。
等揭開了遮掩,聞鶴才能清晰地看到這具疲憊的身軀。大大小小的傷疤交錯雜亂,那是程棋從血與火間苟生的證明。最觸目驚心的是一條長達二十厘米的刀痕,從右腹直切左胸,隻需要再斜兩個度,就能破開那顆無數人懸賞争奪的心髒。
當然,現在更嚴重的是右胸的貫穿傷。聞鶴低頭,卻驚奇地發現傷口竟然已痊愈大半,不然早在她愣怔找狗的兩秒鐘,程棋就可以魂歸西天了。
“看來你說的情況的确複雜......不過還好,我隻需要做個縫合工了,”聞鶴呼出一口氣,看向緊閉雙眼的程棋,“還是不要麻醉嗎?”
程棋輕輕地點點頭,然後咬住了掀起的衣襟下擺,等沾染酒精的棉棒掠過傷口邊緣時,有低低的悶哼聲被她壓在喉中。
聞鶴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卻清楚地感覺到這具身體分毫未動。
*
“按照你說的......現在的确不是殺謝知的最好時候。”
聽完程棋堪稱離譜的故事,聞鶴點點頭,“十六年前的爛尾樓離奇爆炸,參與者除了你和謝知幾乎都死了。如果你要弄清誰是叛徒,唯一的突破口隻能是謝知。”
程棋換了件白T恤縮在沙發角落,因為聞鶴剛發過火所以現在乖乖的:“總之很遺憾,有了靠近她的機會,卻又不能動手了。”
“從來都不缺機會,我一直覺得你太心急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