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伢……小伢……”

一号的背挺得很直，仰頭眼也不眨地直視着吊燈，面無表情，隻有嘴巴在微微動。

恍惚間，他的喃喃聲似乎越來越大了，但再認真去聽，又隻能聽到微弱的聲音。

蔺紀和順着一号的視線去看燈，被晃了一下，難耐地眯起眼睛，又看回了他。

一号的狀态不對勁。于是蔺紀和喊了他一聲——

一号的嘴巴停了下來，然後他緩緩地扭頭看向蔺紀和，眼神空洞且陰森。保持了這個看過來的姿勢兩秒，頭又緩緩地扭了回去，繼續看燈。

蔺紀和不敢随意碰他，于是小心地繞過他，走到了他的另一邊，又朝燈看去。

這回，蔺紀和發現了新東西——

那是一個正在發光的小球，正好卡在燈盞的右側，藏的很是隐蔽。如果不是特意觀察這個燈，根本不會發現它。

“小伢……小伢……”一号還在喃喃着。

難道一号是對這個小球有反應？

蔺紀和思考了一下，舉起滅火器朝小球頂去，但小球卡的實在太過嚴實，不論怎麼撥弄都是一動不動。沒辦法，他隻能伸手扣住燈盞，用力把小球掰了出來。

這是見過的最晃的一個視角。周圍場景晃成了虛影，什麼也看不清，隻能聽到有規律的碰撞聲和幾乎不間斷的風聲。不知過了多久，伴随着一個小女孩的驚呼，眼前景象彈了幾下，就逐漸歸于固定了。

這回終于能看清了。

周圍沒放什麼東西，左邊的牆上挂了一個方形的鐘表，隻是指針不動了，時針越過了數字十，分針停在了數字七的位置；左前方是個帶鐵欄杆的樓梯；正前方是一張餐桌和幾把椅子；再往前看就是一個開着的門，往裡看能看出來是廚房。

這裡很明顯是一樓了。

突然，一個小女孩汗津津的臉出現在面前，她伸手——視角也随之帶高——然後她開心地帶着小球奔向廚房，嘴裡還喊着“媽媽”。

廚房裡有個女人正在做飯，聞聲看了過來。

是杜宴宴。

“媽媽，我剛才接球接到了十六次！”

杜宴宴雖然忙着炒菜，但還是耐心地誇獎了一番。

“哇是嗎？妞妞真棒呀！阿平哥哥肯定也想不到妞妞會這麼棒吧！”

妞妞晃了晃手裡的小球。

“嘿嘿！阿平哥哥給我定的目标是接到十五次，但我接到了十六次！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吓一跳的！不過阿平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

杜宴宴想了想，不确定的說：“他還在集訓，等回來就要下午三點了吧？”

妞妞想出去看時間，但又停了下來。“媽媽，鐘壞了。現在是幾點了啊？”

“鐘壞了？”杜宴宴擦了擦手，出去看了一眼。“真的壞了。電池沒電了嗎？算了，等會兒大山回來讓他取下來看看好了。”

她又返回了廚房。“媽媽手機在樓上，現在看不成。但是應該還不到十二點。阿平還要好幾個小時呢，妞妞再自己玩會兒？”

妞妞脆生生的答應了。正當她打算離開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鈴聲。

“媽媽，有人按門鈴。”

妞妞跟在杜宴宴身後去開門了。

門外是個背了個大包裹的老太太，見到來人，顯得很高興，頗為熱情地打了招呼：“你是杜宴宴吧？我就是王柳紅，之前給你打了電話的。”

杜宴宴也很熱情地把她迎了進來，順便幫她拿了包裹。王柳紅讓了一下，但是沒架住，隻好在後面慢悠悠地跟着。

走着走着，王柳紅突然不小心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妞妞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隻是手裡一直拿着的小球掉到了地上。

杜宴宴聞聲回頭，也趕忙回來幫忙扶住了老太太，妞妞趁機把地上的小球又撿回來了。

王柳紅連忙道歉，又表達了感謝。“謝謝你們啊。多虧了這個小姑娘扶住了我，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免不了被摔一下。”她笑眯眯地看着妞妞。“這妞妞是你家姑娘吧？長得這麼好看又這麼懂事，叫什麼名字啊？今年多大啦？”

杜宴宴笑了笑。“她小名就叫妞妞。7歲了。”

王柳紅誇了聲好孩子，問她：“妞妞手裡拿的是什麼啊？”

妞妞把小球舉起來給她看。“乒乓球。阿平哥哥帶我打的。”

“阿平哥哥？”

“也是租住在這兒的，還在上高中的一個孩子。平時喜歡帶着妞妞玩兒。”杜宴宴解釋道。

“高中？那他父母……”王柳紅有些訝異，但她沒接着往下問。“嗐，都是好孩子。”

她看向杜宴宴，“小伢，我呀，看到你就想起來我女兒了。你要是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王奶。唉。”

“哦對，您的女兒……行，王奶，來我這兒住了，咱們就算是一家人，平時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告我一聲就行了。”杜宴宴爽快的應了。

王柳紅擦了擦眼角，又看向妞妞。“妞妞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叫我王奶奶，我要是有外孫女的話，應該也有妞妞這麼大了。”

妞妞伸出小手拍了拍王奶的手臂，說：“王奶奶别傷心，我可以去陪你玩。”

王奶激動地連說幾聲好，和兩人一起接着往樓上走。

這時，樓梯拐角處出現了一個留着亂糟糟的胡子的中年男人，見到幾人，下意識地想讓路，但腳步虛浮地踏了幾步，差點摔倒，還好他及時扶住了扶手。

“慶叔，你又喝醉了？”杜宴宴認出來人，無奈地問。

“慶叔叔又是一身酒臭。”妞妞的手在面前晃了晃。

慶叔豪爽地笑了幾聲。“叔叔我就隻喜歡喝酒了。”他晃悠悠地讓開路。“我去找點東西吃，這是新來的阿婆嗎？”

王柳紅笑着沖他點了點頭，簡單介紹了下自己。

杜宴宴對慶叔說：“我正在做飯，等會把飯菜給你打一份吧，你肯定又光喝酒沒吃東西了。”

慶叔擺了擺手。“哎不用，你吃你的就行。我出去自己磕點兒花生包子啥的，不用操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