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鬥裡的地龍個個都被開膛破肚，洗去泥沙内髒，攤平展開晾幹成片，切成一節節指節長的小段，隐隐散發着一股腥臊氣。

聽說有些省份會用這東西來煲湯？

一想到這些小蛋白質或許可以入口，卓珂嘴裡的口水就忍不住加速分泌了起來，空蕩蕩的胃袋裡随之升起一股不合時宜的饑火。

但當她看到手邊的A4紙時，許久沒攝入蛋白質的饑餓，還是被地龍六十多塊一斤的價格給打消了大半。

算了，店裡資金有限，與其把錢浪費在這種東西上面，她還不如給自己開兩罐蛋白質粉呢。

卓珂疲憊地歎了口氣，把稱過重量的藥材放回藥鬥，對着開了免提的電話問道。

“正好那些人也走了，方便講一下剛才你都說了些什麼嗎？”

“當然可以，卓珂同學。”

關掉變聲器後，池柊原本的聲音重新響起，簡略複述了一遍剛才的對話内容。

介紹交易物品、探聽周邊情況、科普輻射危害，每一樣聽起來都挺普通的。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她這個表面上主持談話的人，偏偏是最後一個知道對話内容的。

“……大概就是這樣，卓珂同學。”

池柊似乎是從突然升起的沉默中，讀出了卓珂的些微不快。

“你……如果你有什麼要求的話，無論是我本人，還是207局，都很樂意達成你的願望。”

“要求嗎？我現在确實有件想做的事。”

卓珂轉了個身，雙肘拄在調劑台上，俯首面對擺在桌面上的手機，一字一句地鄭重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從207局那裡系統性地學習希法她們的語言……或者說，不隻是語言，其他有助于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技能，我都想要學習一遍。”

電話對面傳來了池柊的回答。

“對于你的正當要求，局裡肯定是會無條件配合的。但是你的手機暫時無法連接網絡，僅憑電話交流，授課效果可能十分有限。再者說了，有207局作為你的忠實後盾，其實你完全不用這樣拼命學習的……”

是啊。

為什麼呢？

卓珂十分明白池柊言下未盡之意。

她明明不需要這樣白費力氣的。

卓珂知道，她隻是一個普通平常的高三學生，與其自讨苦吃從頭開始學起，向207局的專家尋求幫助，或許是更加簡單可行的一種解決方案。

比起硬着頭皮學習自己既不喜歡也不擅長的怪異語言，她還不如直接開擺，把工作都甩給207局的專家，老老實實當一個人肉傳聲筒。

隻不過，卓珂不想把一切問題都托付在别人身上。

她應該擁有自主選擇接受場外援助與否的能力，而不是隻有被動求助這一個選項。

就像剛才的那場雙簧表演。

讓207局的專家代替自己發言雖然方便省心，但她也隻能傻站在窗前當個人形裝飾立牌，完全被排除在對話之外，連他們說了什麼都不知道，隻能等待事後解答。

對于被迫原地站樁發呆的卓珂來說，這種萬事不由自主的體驗，肯定算不上多麼愉快。

哪怕心裡知道這其實不太應該，但這絲不甘還是在卓珂心裡生根發芽，逐漸發展壯大，化作一顆深埋心底的種子。

與其做個隻能遵從别人意見的活看闆，她更想走到台前，成為那個真正開口說話的人。

“隻有學到腦子裡的，才是自己的東西。”

卓珂沉吟片刻，講出了這句班主任時常挂在嘴邊的老話。

“被迫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畢竟是我，而不是其他的人，不管我是喜歡還是讨厭，為了提高生存幾率，該學的還是得學。況且之前那塊有輻射的亂碼礦石差點搞崩了系統，誰又敢确定依托于系統的電話，就一定不會出現類似的問題呢？”

電話對面的池柊不禁連連點頭。

是啊，兩方世界之所以能互相溝通，都要仰仗那個發生變異的不科學系統。

可誰都不敢保證，這系統能否如衆人所願，一直穩妥可靠下去。

“好的，我明白了，我這就向張局長彙報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