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救?
從這些阿齊茲人的反應來看,塞拉口中的救,絕對不是送水送藥這麼簡單。
距離她們忌憚不已的獸災已經沒剩幾天了,這些人沒有像上次交易時說得那樣留守族中加強防禦,而是突然選擇背井離鄉,倉皇逃竄到藥店這邊,隻可能是碰上了什麼毀家滅族的意外。
雖然塞拉沒有解釋其餘族人的去向,但是卓珂也能猜到,沒有出現在店外的那些人,估計也和店外那幾名長眠不醒的阿齊茲人一樣,不幸身亡命殒,倒在了這片貧瘠而又殘酷的荒原之上。
失去了指引同族的睿智長者,失去了抵禦災禍的藏身之處,殘存的阿齊茲人個個傷痕累累,天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一個日出。
周圍愈發響亮的刺耳吠叫聲,更是昭告着某些紅皮異獸正在聯絡同類,意欲向這群筋疲力竭的遊蕩民發起複仇的反擊。
在這種山窮水盡的生死關頭,能讓塞拉雙膝跪地苦苦哀求的,也隻可能是為了卓珂的藥店了。
“不行,小卓,絕對不能開門!”
一陣衣料窸窣聲之後,電話對面似乎是換了個說話的人。
那道聲音更加老成沙啞,帶着幾分不怒自威的強勢,似乎是從專職與自己對接的池柊,換成了另外一位中年男性。
那人急切地說道:“小卓,千萬不要心軟,放她們進店避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果那些異界人貪圖藥店對你暴起發難,那你要怎麼辦?”
一窗之隔的那幾個陌生阿齊茲人聽到手機外放的男性聲音,或是吓到失手摔翻了裝着溫水的一次性紙杯,或是縮在一處竊竊私語,用驚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卓珂。
更有一個神經過于緊繃的家夥,直接把塞拉先前說的放下武器忘了個精光,直接伸手探向了放在地上的石刀。
隻有堅持趴跪在大太陽底下的塞拉本人,對這道憑空響起的詭異男聲視若罔聞,沒有給出半點反應。
——或者說,那個可憐姑娘連番打擊之下,已經被窗外愈發熾烈狠辣的陽光曬到意識模糊了。
别說是對電話裡的奇怪人聲做出反應了,塞拉她到底有沒有聽到這個聲音,都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
卓珂擡眼望去,将店外九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沒了充當雙方溝通橋梁的阿米娜與希法,她與其餘這些初次見面,偏又外貌迥異的阿齊茲人,确實缺少一些互相信任的基礎。
卓珂無奈歎息,将冰過的退熱貼交給塞拉的同伴,讓她們幫忙把退熱貼敷在頭頸腋下腹股溝等處,佐以酒精擦拭身體物理降溫,盡量緩解中暑的症狀。
阿齊茲人到底是比柔弱的藍星直立猿扛曬。
一番折騰之後,塞拉的精神頭看着是好了一點。
隻不過,卓珂還是強行硬起心腸,對着塞拉等人說道。
“抱歉,我要先考慮一下,你們還是先去陰影底下躲一躲太陽吧。”
話音剛落,卓珂就看到塞拉那雙噙着淚水的淺橄榄色雙眼逐漸失去了神采,變成了一汪滿溢着絕望與無助的黃綠苦汁。
“是,是該考慮考慮……是我們太冒昧了……”
塞拉嘴角抽搐着扯出一絲苦笑,招呼着僅剩的幾名同伴,繞到藥店西邊的影子底下休息。
看着她們幾個倍加無助的瘦小背影,卓珂的心裡也不怎麼好受。
她再度吐出一聲歎息,伸手關上夜間售藥窗口,退回收銀台後,拿出了還在通話中的手機。
“您是……207局的張局長,對嗎?”
卓珂伸手扶了下沾汗滑落的眼鏡,試探着猜測講話之人的身份。
“沒錯,是我,207局局長張開誠。”張局長坦然承認,“真是不好意思,剛才是我一時激動,這才忘了免提的事貿然開口,差點刺激到了外面那群阿齊茲人。”
一想起那個被吓得摸向了石刀的雄性阿齊茲人,張局長心裡就止不住的後怕心驚。
當時兩人距離如此之近,阿齊茲人的動作又特别敏捷靈巧。
萬一那人突然暴起傷到了卓珂……
張局長眉間的皺紋愈發深重。
“小卓,你也看到了那些阿齊茲人的反應,你已經為她們做得足夠多了,沒必要再冒着生命危險,強行承擔不該屬于你的責任。”
“小卓同學,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開了店門之後,那些人恩将仇報,眼紅你那間藥店,想要殺人奪屋怎麼辦?如果那些人又被什麼東西吓到,想要除掉你這個來曆不明的異族怎麼辦?”
“歸根結底,她們也隻是你家藥店的普通顧客而已。藍星離了誰都照樣轉,哪怕沒有阿米娜的部落,你也能遇到其他肯為你家藥店掏錢的顧客,沒必要為了拯救幾個甚至隻是第一次見面的異界土著,白白搭上你自己的一條性命。”
張局長生怕卓珂年齡小臉皮薄,頂不住塞拉的告哀乞憐,一時心軟答應開門,連忙掰開揉碎了的對着卓珂苦苦相勸,試圖說服卓珂關門了事,不去理會那些阿齊茲人,直接任她們自生自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