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雨吸吸鼻子:“我以後病情嚴重了,什麼都做不成,估計生活都沒辦法自理,那時候要吃的苦才多吧。”
“先不說這是最壞結果,”言迹給她吃定心丸,“就算你躺着動不了,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言迹先帶她回家。
她窩沙發裡,漫無目的換電視頻道,言迹簡單收拾過衛生間,出來給她說:“小魚,我出去買菜回來給你做飯,有什麼想吃的嗎?”
“沒有。”她提不起任何食欲。
“那你在家等我回來,有事打我電話。”言迹拿上鑰匙出門。
初雨長長歎一口氣,神經末梢像是被針刺,透着各種不适,無法逃避的病痛,在她體内肆虐,她卻毫無辦法躲避。
言迹去買菜的路上,獨自一人想了很多。
他是初雨最後的依靠,必須堅強起來,多多賺錢、攢錢,給她買藥治病,平時要買高營養的易消化食物給她吃,讓她吸收營養。
之前的畏光症都能奇迹般快速痊愈,說不定漸凍症也可以好起來?
哪怕速度緩慢都沒事,隻要她好好活着就行。
除了咖啡店和發傳單的兼職,他還有時間再做一份工作。
聽朋友說學校附近有找大學生家教的招聘信息,他明天回學校了抓緊時間去問問。
言迹買牛肉給初雨炖西紅柿牛腩,手上還提着新鮮水果和蛋糕店剛出爐的小蛋糕。
他回到家,把水果洗幹淨切成容易咀嚼的小塊放進盤子,拆開小蛋糕的包裝盒,一并給初雨拿過去。
“哇,有蛋糕,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初雨沉靜的眼底,泛起生動氣息。
在她的印象裡,隻有過生日時,才能吃到奶油蛋糕。
言迹輕笑:“不是特殊日子,就不能吃蛋糕了?”
她笑得比奶油蛋糕還甜:“你對我也太好了吧。”
“瞧你這話說的,我不對你好,對誰好?”言迹擡手揉揉她發頂,“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去做飯。”
她叫住言迹:“等一下。”
“嗯?”
“你先吃。”她拿蛋糕店送的叉子,戳一塊蛋糕喂言迹。
言迹推回去:“我不愛吃甜品,買來就是給你的。”
蛋糕松軟,她吃起來比較容易吞咽。
西紅柿牛腩炖到軟爛,同樣方便她食用。
初雨吃了小半碗,發現言迹碗裡隻有昨天中午剩下的米飯,泡着西紅柿湯汁,不見他夾牛肉吃。
“你為什麼不吃牛肉?”
“我對牛肉過敏。”他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自然到像影帝的演技,看不出破綻。
是……嗎?
初雨仔細回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家庭條件都不好,沒怎麼吃過價格頗高的牛羊肉還有海鮮之類,平時都是吃便宜的豬肉、雞肉。
在老家搬到一起住,過年吃火鍋的時候,言迹買過肥牛卷和肥羊卷,記憶有些模糊,想不起來言迹有沒有吃牛肉。
去年十月和他出門吃火鍋,言迹給她碗裡夾過不少牛肉卷和牛肉丸,他……他……
她怎麼都想不起來,關于言迹對牛肉過敏的事。
也不清楚前幾次有牛肉在桌上時,他吃沒吃到肚子裡。
長久以來,都是言迹體貼她,照顧她。
言迹知道她的口味和習性,明白她的喜惡愛好和情緒轉變,清楚她喜歡聽的歌曲,懂得她最愛的電影片段,了解她鐘愛的書籍,記得她常看的電視節目。
共住一個屋檐下,她卻對言迹不甚了了。
不知道他愛吃的菜,不明白他失眠到清晨的時候是在整夜想念母親,沒陪他聽過他手機裡的搖滾樂曲,不知曉令他動容的電影是哪部,不了解他平時看什麼課外書,不記得他常看什麼電視頻道。
因為她是被寵着的人,享受言迹對她的好。
日子長了,逐漸習慣言迹對她的寵溺,忽略了他的感受。
畏光症時期,她每天沉浸在悲痛的回憶裡。
畏光症漸好,她沉迷漫畫、小說、電視節目、單機遊戲。
似乎她潛意識裡都覺得,她是個病人,言迹照顧她是應該的,對她花費心力也理所應當。
反正他說過天塌下來都會幫她扛,他說過隻要她好好的就行,他說過想看着她徹底痊愈。
潛移默化,她居于索取位,付出寥寥無幾。
他心裡裝着她,她心裡卻好像隻裝着自己。
嘀嗒、嘀嗒——
眼淚接二連三墜落到碗中,聲音清晰。
歉疚自責的淚水,過分苦澀滾燙。
言迹急忙抽紙給她擦眼淚:“好好的怎麼哭了,哪裡不舒服?還是飯不合胃口?”
“沒有,”她的淚珠滾落,唇邊強撐笑容,“就是覺得有你真好,永遠不想和你分開。”
這是她說過的,最接近表白的一句話。
“好,”似乎聽懂她隐晦的表達,言迹恰有此意,“我們永遠不分開。”
無所謂什麼身份,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就好。
時間還充裕,她還有機會去加倍對言迹好。
有機會填補她内心的歉疚。
言迹連夜給衛生間裝上防滑扶手和防滑墊。
買了專用的防撞裝置,包起家具尖銳的拐角,給家裡的地闆上鋪滿加厚泡沫地墊,萬一初雨摔倒,這些保護措施可以最大程度減緩沖擊。
他還特意準備好圖案花樣豐富的幾包氣球,供她進行日常呼吸訓練。
做好這些,他出門上課。
中午連飯都沒顧得上吃,直接去詢問家教相關的兼職信息。
機構負責人讓他下午去客戶那邊給小孩子試一下課,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了客戶,方便他們約時間面談。
客戶定的地點在附近一家肯德基。
言迹按時間到達,在店裡等了二十多分鐘,一位身着工作裝的女人牽着小男孩出現在店内。
“不好意思啊,你等久了吧?我剛下班就去接他放學,路上有些堵車。”
女人抱歉一笑,“我先去點單,你們在這等我。”
她把孩子留給言迹代為照顧。
言迹主動和小男孩搭話,簡單了解他在校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