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徐棟給徐欣欣她媽打了個電話也沒人接聽,煩得啪一下摔了房門,自己出門潇灑去了。
他不想被小孩子纏上。
這處房子是徐奶奶的,現在自然而然變成了徐棟的。
原本整潔的屋子現在被徐棟搞得亂七八糟的,桌上堆滿了垃圾。
徐欣欣想抓住奶奶的手,懇求:“奶奶,我不想跟爸爸待在一塊兒,你帶我走好不好。”
這些天,幼小的她似乎也明白了,奶奶不能繼續陪着她了。
徐奶奶看着這個被搞得烏煙瘴氣的家,心裡冒火。
想化成厲鬼把自己兒子殺了。
她現在沒有辦法觸摸物體,隻能讓徐欣欣幫忙。
“快,去你爸的房間,保險箱密碼1099。”
徐奶奶有一天晚上在徐欣欣睡着後回來過,從醫院到家徒步五個小時,她拖着輕飄飄的身子走,竟不覺得累。
她看到徐棟把自己出車禍後拿到的賠償金放在了保險箱裡,記住了保險箱的密碼。
徐欣欣聽話打開了保險箱,徐奶奶發現裡面的錢已經少了一半了。
“去我的屋子,我屋裡有個行李箱,把這些錢全裝進去。”
徐欣欣不願意,“可是這是爸爸的東西……”
“這是奶奶的東西,欣欣聽話,”徐奶奶勸道,語氣有些焦急。
徐欣欣拿了幾疊錢,放在行李箱的夾層裡。
“以後,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你有這筆錢,”徐奶奶抱着欣欣,“欣欣要拿着這些錢上學、吃飯、買零食,不能餓肚子。”
徐奶奶不知道自己兒子什麼時候回家,她讓欣欣把自己的衣服物品都整理出來,都放進了那個箱子。
她結婚時還留了個金镯子,藏在抽屜裡,欣欣看到閃閃的東西很喜歡,想戴在手上。
“不可以戴出來,放在箱子裡,”徐奶奶說。
徐欣欣聽話地用餐巾紙把桌子包了,塞在箱子裡。
“我的抽屜裡有一本電話簿,你幫我拿出來。”
徐奶奶不太會用智能機,很多好友的電話都還是手寫在電話簿上。
徐奶奶不太記得自己想找的那個人的電話在哪了,讓欣欣一頁頁往後翻。
電話簿上的字迹很多已經模糊,很多名字都已經去世了,和徐奶奶一樣。
“找到了!”徐奶奶欣喜,這是她的一個表姐,小時候搬去了隔壁省,很少再回來,幼時和她關系很好,現在經營着一家慈善機構,是一家孤兒院的園長。
欣欣交給她,比交給徐棟放心。
“這是奶奶的一個姐姐,你可以叫她宋奶奶,奶奶很想她,但是奶奶年紀太大了,不能再出遠門了,你幫奶奶去見見她吧,”徐奶奶說。
火急火燎的,她把徐欣欣送上了去往鄰省的火車,火車噴着黑煙,鐵軌蜿蜒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欣欣貼着玻璃,和奶奶揮手告别,“奶奶再見!”
火車呼嘯而過,留下站台上飄零的老人。
她戴着鮮豔的紅色圍巾,面容慈祥。
她最愛的欣欣,不要再回來了。
她轉身離開,距離四日的期限還剩最後半天,她得去找那個好心的年輕人道謝。
如果不是他仗義出手,她壓根就沒有機會處理後面的閑雜事,幫欣欣謀求一條新的路。
正午,太陽毒辣,她在機動車道緩緩逆行。
她脖子上裹着的紅圍巾一點點散開,露出脖頸上百色的碎骨。
她在海城市的人才市場裡找到了謝執瀾,他長得好看,好多公司都想招他當前台。
還有些起歹心的非法公司,往他口袋裡塞小卡片。
謝執瀾左手拿着一疊簡曆,右手拿着一疊公司宣傳單,從一個個招聘窗口擠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他沒有上過學,很難進能賺大錢的企業。
他有些苦惱。
徐奶奶就是這個時候找到他的,坐在了他旁邊的椅子上。
徐奶奶問:“今天,怎麼沒看見那個風醫生?”
之前總看見這兩個人一起行動。
“她爸爸出院,她去接人了,”謝執瀾還在看企業招聘要求,最低最低都要初中畢業,還要吃苦耐勞,會十八般武藝,有的一個月隻給休息兩天。
上那麼多班,他還怎麼談戀愛啊?
他把單休都做不到的公司扔了。
他擡頭看徐奶奶,沒有孩子在了,徐奶奶把圍巾摘了,脖子上的碎骨頭掉了幾塊在桌子上,脖子上依舊可見車輪胎的壓印。
“欣欣安排好了?”謝執瀾問。
他沒怎麼和徐奶奶聊過天,但差不多情況都知道。
“送走了,我也放心了,”徐奶奶說,“謝謝你,讓我能多陪我孫女幾天。”
謝執瀾不愛煽情,隻說:“不用謝。”
那天,他總共還剩八天的壽命,分了一半給徐奶奶。
他那天晚上就親到了風梨淮,得到了人類身體。
浪費了三天,太可惜了……
原本可以讓徐奶奶再多待幾天的。
謝執瀾繼續低頭看招聘:“算算時間,你今晚就要死了,祝你安息。”
徐奶奶:“……”
謝執瀾突然人類的那些小規矩,上回風梨淮爸爸生病了别人都送牛奶八寶粥。
人死是不是也得送些什麼。
他很真誠地問:“你喜歡喝酸酸乳還是花生牛奶,我可以燒給你。”
徐奶奶:“……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