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雷聲吓了一跳。
她端着熱水走到落地窗前,膽戰心驚地望着眼前這片處于雷暴中心的城市。
不好的預感隐隐籠罩在心頭,讓人莫名慌亂。
自從上周下了飛機,重新踏入崇京這片土地開始,她就彷如走進了某個人掌心籠罩的磁場裡。
不可控地被壓迫,總想躲避什麼,恨不得藏起來。
須臾。
她低下頭去,單手捂住左耳,深深地籲出一口氣。
沒事的,這麼多年了。
早就過去了,都過去了……
四年,足夠把一個人忘幹淨,也足夠被一個人忘幹淨。
反正她也早就不是他那個世界的人了。
…………
與此同時,市中心藝術廠區外的昌泰街正熱絡。
室外暴雨,卻絲毫不影響爵士酒吧裡正享受特調的客人們。
位置最好也最大的卡座裡聚了七八個人,觥籌交錯間不同類型的調酒碰杯在一起,撞出的香氣慢慢融合。
“這次出新的影集記得送我們幾本啊,你說你這一邊當CEO,一邊還當着大攝影師,給你牛的。”
穿着花哨的男人再次舉杯,看向窩在沙發最中央的邵賀新,笑道:“來來來!再碰一個,喜迎我們小新總采風順利!”
男男女女再度站起來,把酒杯舉起,齊刷刷看向酒局主角。
不管是上學時候還是現在,邵賀新走到哪就是哪裡的男主角。
催酒這會兒,他正捧着自己的相機翻看着,被催着叫到才笑着擡頭:“說了不灌我我才來的,你們真不厚道啊。”
接管家裡産業的這幾年裡,他褪去白衣少年氣,成熟許多,不改的還是這股謙謙君子的溫柔勁兒。
邵賀新的桃花眼溫柔,眼神總讓人從心底發暖。
他放下相機,端起自己的酒,和朋友們碰杯。
“多虧大家照應,”邵賀新坦蕩溫潤,微笑:“我才能偶爾跑出去幹點兒别的。”
“得了吧誰有那本事照應你邵家啊,趕緊,别賴酒。”
“上次那項目還是新哥給我牽的線,我陪新哥炫一個!”
又一輪舉杯結束,朋友們坐下繼續剛才的酒桌遊戲和閑散話題。
邵賀新的發小任寬從樓上廁所下來,快步穿過酒吧一層,溜到他身邊坐下,表情驚愕:“賀新,那個,你……你知道……”
邵賀新嘴裡抿着半口酒,偏眼作疑問。
任寬把手機打開的公衆号界面給他看:“你看看這個是不是那個誰……”
“她什麼時候回崇京的,這事兒你知道嗎?”
“×博和抖×上她的照片都傳瘋了,怎麼她簽了MCN要營銷當網紅?”
邵賀新悠悠往下一看,閑散的眸色頓然變了。
能讓他這麼一個永遠三分溫柔三分悠閑的人忽然變緊表情的人很少。
任寬看着邵賀新眉眼緊繃又複雜的表情,知道自己兄弟并不知情。
邵賀新就那麼盯着屏幕裡的童雲千足足一分鐘,直到手機自動息屏才逐漸回了神。
他高瘦的身影僵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嘴角上揚又下垂,抖動後又揚起。
任寬很意外。
這幾年來邵賀新就像套了一層厚厚的殼,即使看上去跟以前沒什麼兩樣,但熟悉的人知道,其實他跟誰都不親近。
“哎,什麼情況。”任寬對過去他和這姑娘的事知道不多,忍不住八卦:“當初你倆是……?”
“我記得這姑娘以前不是喜歡你嗎?”
邵賀新視線一掃記住了展覽的舉辦地址,澄清:“不是。”
酒吧裡的爵士樂悠揚暧昧,卻絲毫融入不進他周身緊張的氛圍裡。
邵賀新把地址和信息都發出去托人去查,擡起視線,雲裡霧裡來了句。
“既然我們都知道了,那他肯定也知道。”
任寬納悶:“誰?”
邵賀新撈起身後的相機包,拍拍任寬的肩膀:“明天早起去這個展。”
…………
同時。
首都核心區,全國最有經濟競争力的CBD之一。
這裡每一座高聳璀璨的大樓的每一個玻璃格子,是無數人擠破頭,仰斷脖子都想要的證道之路。
這裡矜貴得仿佛随地都是金子,高高挂起,隻有能刷門禁攀上摩天高樓的人,才有資格去摘。
而早已位于頂峰的人早已懶得去看這些無趣的風景。
挑高的落地玻璃對抗着刺刀般席卷的暴雨,仿佛在比誰更冷酷,更無堅不摧。
西裝革履的助理小哥在原地站得小腿僵硬。
他忍不住輕咳,試探室内另一個人:“要不要先把關于童小姐的熱搜和營銷号視頻全部撤掉?”
懶洋洋窩在皮椅裡的男人沒說話。
玻璃牆之外黑雨呼嘯着,正咧開爪牙攻向他。
不管雷聲多麼駭人,都無法驚動他耷拉的眼皮半分。
反成了狂風惡浪拜服他腳下的宣誓。
邵臨垂眸,手機光源映刻着他五官的明暗。
他摩挲着屏幕上童雲千的嬌麗臉龐,眸色平靜,如豺狼捕兔般得心應手。
語氣略顯旁觀熱鬧的混不吝。
“撤什麼?”
“她怎麼着跟我有什麼關系。”
助理小哥推了下眼鏡,沒說話。
咔——!
驚雷再起。
指腹從女人的眼一點點劃到唇瓣,最後用關節敲了下她的腦門,邵臨牽動唇畔,“這麼喜歡躲。”
“那就讓大夥兒一塊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