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清風茶樓,剛回客棧,就撞上神色匆遽的蘇木,他遞于秦君澤一個鴿筒,“将軍,霜雪城來的急報。”
秦君澤打開鴿筒,倒出封泥完好的紙條,看完後給蘇木一塊令牌,“速去讓雲朔的郡守和郡尉私下來見。”
“是,将軍!”蘇木領命離去。
半個時辰後,郡守魯夕照與郡尉牧平喬裝而來。
魯夕照四十來歲,白白胖胖,慈眉善目,沖秦君澤拱了拱手,“那日聽聞将軍遇難,本官大哭一場,現在看到将軍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心裡真是……”
秦君澤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廢話,“匈奴奸細受審吐出,匈奴大将赫連烈明日會帶大軍來襲。率先攻打滄瀾,打下後便南攻雲朔郡的駝鈴、赤岩,再奪雪嶺郡,前後夾擊攻占金城郡。”
“什麼!”魯夕照與牧平異口同聲道,都驚駭地瞪大了眼。
牧平雖為武官,但相貌儒雅。他急切問道:“請問将軍,敵軍兵力幾何?”
“三十萬。”
“可縱使傾盡整個滄瀾城的兵力尚不足其五分之一,就算調來雲朔郡各縣的兵馬也不及十五萬啊!”牧平怒道:“這些匈奴人竟如此狡猾,假意派二王子托雷去金城郡談判,待我朝派兵駐守金城時,竟又出軍攻打滄瀾!”
魯夕照道:“前幾年邊關戰事頻發,可從未有如此大的陣仗。後将軍來了西北,打得匈奴連連後退,消停了一段時間。現将軍死訊一出,匈奴人又要開始侵占我雲朝國土,此番大軍壓境,欲想一口氣吞下三郡,實在狂妄!實在狂妄!”
牧平思忖道:“可将軍現在無礙。可否放出将軍坐鎮滄瀾的消息,令匈奴心生怯意,就算不能使其退軍,也好拖上一拖,等第三日後援軍到來。”
立在秦君澤身後的虞辛棠聞言,暗自咋舌,無論是這裡的百姓還是官員,都潛意識默認秦君澤是抵禦匈奴的神器,奉之若神明。在西北,他的風頭遠蓋龍椅上的那位。
——這并非是件好事,她擔憂地想。
魯夕照聞言,面上一喜。
但秦君澤卻直接否定,“不可。”
遂解釋:“去年冬,匈奴遇了白災,牛羊凍死大片,緻使部落間相互争奪擄掠;今年初匈奴可汗病重,王庭内王子内鬥加劇。在此情形下選擇出動大軍攻打雲朝,必定是想不遺餘力放手一搏,争取食物和領土。”
“據我對赫連烈的了解,倘若他聽說我還活着,不僅不會害怕退卻,反而會加速進軍,恨不得再殺我一次。”
秦君澤眼神極冷,帶着顯而易見的厭惡。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捏着地圖一隅,輕輕一抛,地圖便在桌上徐徐展開。
随後他落座上方,揚了揚下巴,示意魯夕照和牧平也坐下。
“依二位大人之見,匈奴會從何方來襲?”
魯牧二人開始望着地圖思索。
見狀,虞辛棠想起唯一一次去秦氏集團總部簽合同。
透過會議室的玻璃門,她看到華貴淡漠的男人高坐上位,嘴唇動了幾下,然後長桌上一衆年齡比他大、平時趾高氣揚的高管變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像是被老師提問的小學生。
在壓抑冷凝的氛圍裡,她神遊天外,回過神後挪了挪僵硬的腿腳。
目不斜視的男人驟然開口,“歧川,為姑娘搬隻凳子來。”
歧川聞令而動,将凳子搬到秦君澤右側。
這動靜令魯夕照和牧平好奇地看了過來。衆所周知,秦将軍一向不近女色,而這花容月貌的女子不僅随行在将軍身邊,還享有将軍愛将親自搬凳子的待遇。歧副将非但毫無抵觸之意,反而恭敬有禮。這般情景,很難不讓他們想入非非。
“哒哒。”
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扣了兩下。
魯牧二人立刻收回視線,不敢再看女子。
虞辛棠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秦君澤右後方,她偷偷瞪了一眼前方高大的背影,心裡嘀咕:談着正事呢,幹嘛突然提及她,她想坐,自會找地方坐,這樣弄得她頗感不自在。
牧平緩緩開口,“下官想了想。攻打滄瀾共有三條道:一是官道。平坦開闊,便于行軍,但易暴露;二是雪嶺。路程減半且不易為人所察覺,但道路狹窄崎岖;三是走金賬山,過星落河。同樣路程短,隐蔽,且較之雪嶺要平緩許多。”
“匈奴既然吸引衆人目光集聚霜雪城,大抵是想偷襲。故下官認為赫連烈會走金賬山,渡星落河。”
秦君澤默不作聲,看向魯夕照。
魯夕照躲避那雙幽深如潭的眼睛,試了試汗,中氣不足道:“我、我也這樣認為。”
牧平好奇問,“将軍以為如何?”
男人鳳眸轉微,左手斂袖,右手指尖點了點地圖上一處。
“官道!”
牧平意外地喊了出來。
“牧大人,若此次前來的是其他匈奴大将,那我贊同大人的推斷。可此人是赫連烈,被我壓着打兩年的赫連烈,他剛愎自用,又滿腹怒火。官道,才是他首選。”秦君澤從容解釋。
牧平似有所感,魯夕照焦急地道:“就算知曉匈奴從何而來,可敵軍共計三十萬人,難不成我軍還要出城去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