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瞻狐疑地盯着這個幹癟老頭,老頭還是自顧自地打量着他,似乎他是那待價而沽的豬肉。
紅衣少女笑得更開心了,眼瞧着王廷瞻惡狠狠的眼風掃來,方咳嗽一聲,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
幹癟老頭這才慢悠悠地開口:“王兄弟莫見怪,這丫頭的爹娘從小沒教好,性格頑劣,你莫和她一般見識。”
紅衣少女聞言立刻抗議道:“蘇上清!你這老頭講話好生難聽,信不信我回家就告訴我爹爹?”
王廷瞻暗暗驚訝,原來這個瘦小老頭就是給朱嘉予療傷的那位蘇神醫。
蘇上清哂笑:“你告訴他有什麼用?他隻會默默在心裡贊同老夫,順便感謝我這段時間替他管教女兒。你還不趕緊給王兄弟道歉?一天天就知道跟我貧嘴。”
紅衣少女正是趙持盈,自從李府“逃出”後,蘇上清就把她拘在身邊,讓她好生反省為何會接連失利。
趙持盈自知理虧,隻好先将一肚子頂嘴的話咽下,乖乖垂首向王廷瞻拱手道:“大叔對不起,我不是嘲笑你,隻是見你居然沒認出我來,覺得頗為有趣。還請你大人有大量,要不然蘇老頭還不知道回去要怎麼訓我。”
王廷瞻急忙客氣了幾句,稱自己方才也出言不遜,兩位不必感到抱歉。
但他撓破腦袋也沒想起來在何時何地見過趙持盈。
趙持盈笑道:“大叔還沒有想起來嗎?我就是上回請你去绮淵樓做撥霞供的那個女婢呀。”
王廷瞻大驚,他重新審視眼前這個紅衣少女,越看越覺得她可比那日的丫頭漂亮多了,不敢相信居然是一個人!
趙持盈見狀自矜地揚起下巴,眉宇間盡是得意之色:“換張臉而已,易如反掌啦。”
“王兄弟,這豬肉老夫還是要全包的。我們此次貿然上門是有要事相商,怕是要叨擾您許久,您恐怕現在就得收攤了。故買下您這些豬肉,老夫這心裡方過得去。”
蘇上清最受不了趙持盈的自戀,若是不打斷,她怕是要滔滔不絕地把那易容之法盡數道來。
王廷瞻表面上“不敢不敢”地推辭了一番,見蘇上清堅持,隻好"勉為其難"地手下他的銀錠,熱情地将兩位請進後堂。
說是後堂,不如稱其為後廚,隻有一個大竈台,一個小茶案,一個放置鍋碗瓢盆的櫥櫃和幾個小矮凳。
王二狗的這個豬肉鋪實在寒酸,店面加後廚總共不過四十餘步,地上又淩亂地堆了一堆雜物和尚未來得及分割好的生豬肉,三個人幾乎得貼着那咯吱作響了的小茶案方能落座。
王廷瞻本想找點茶葉泡上,卻發現為數不多的茶葉都過于陳舊,一打開罐子黴味直沖腦門。他隻好讪讪地笑了笑,讓他們用水。
屋内彌漫着一股子生豬肉的騷味,趙持盈實在受不了了,悄悄運用内力暫封住口鼻。
王廷瞻顯然已經習慣了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他大刺咧咧地坐下,看着兩位萬分後悔為什麼要跟他進來的客人道:“現在兩人可以如實相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吧?”
“為何先前專門叫我去绮淵樓片肉,今日又是為了何事大駕光臨呢?”
問罷,王廷瞻好整以暇地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口水。
隻見蘇上清挺直身闆,無比真誠地向他拱手行禮道:“王兄弟是個敞亮人,那我就開門見山了。老夫此次前來,是想誠邀您加入清閟閣。”
瞬間,他剛含入口中的水盡數噴出。
卻說前夜薛琪雖然害怕有人跟蹤,卻因更怕雷朗那位不亞于河東柳氏的正妻,所以思慮再三,假裝買些宵夜後便回了家。
沒想到第二日她還未起床,雷朗就悄悄翻牆來到了她的閨房。
薛琪睡眼朦胧中被男人弄出的動靜驚醒,見是雷朗,又驚又喜地詢問他怎麼今日又來。
雷朗比劃着讓她壓低聲音,詢問道:“昨日朱家娘子可是來尋過你?”
薛琪點點頭,立刻一五一十地将兩人之間的對話和懷疑有人跟蹤自己一事告訴了雷朗,隻是隐去了關于雷朗上元節狎妓的猜測。
她擔憂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急忙問道:“大郎,親身可說錯了什麼嗎?不會給你惹禍了吧?”
雷朗是故意露出馬腳,讓朱嘉予跟蹤到織錦居的。
前日他知道朱柳和李桃李勾結暗中查書房,還有意無意将自己引到知州府後,便一直疑心他們發現了自己和知州的關系。
是以昨日他特意偷偷來看薛琪,想要讓他們以為自己是通過薛琪來聯絡知州。
朱柳那丫頭還是稚嫩,沉不住氣,套話也套得生硬,薛琪這個蠢女人蠢得正當其用,一句“有正事在身”應是讓那小丫頭片子信以為真了。
雷朗心中暗喜,他這招明修棧道已引起朱李兩人關注,後面隻需要找機會暗度陳倉,就能把消息送出去。
他想了想,決定演得更逼真一些,湊近薛琪的耳朵秘語道:“娘子,你就當現在沒看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