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嘉予最近熬夜看書看出了厚厚的黑眼圈,并且對誰都不耐煩。
王廷瞻被嗆得啞口無言,雖然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幾分道理,但這糟糕的态度讓他有些不滿。
“小朱啊,不是你叔我多嘴,你這丫頭講話太刻薄了,這誰遭得住,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
朱嘉予被這撲鼻的爹味沖到了,她佯裝真的被熏到般捏了捏鼻子,嫌棄地瞥了眼王廷瞻。
“借你吉言,我可不想嫁個什麼五官歪瓜裂棗,身材大腹便便,平時不講衛生滿身頭皮屑的酸臭男三年抱倆。”
“你,你這丫頭,就不能往好點想,為什麼不能是個185+大帥哥?”
王廷瞻被她這悲觀的假想逗笑了,但沒有被她的詭辯邏輯繞進去。
“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在認真地建議你不要說話這麼沖。”
他闆着臉,搬出長輩的架勢。
朱嘉予嗯嗯呀呀地敷衍了一陣就找機會跑了。
跑到鋪子背後的一個草堆處,見四周無人,她才如釋重負地靠坐在草堆旁,将憋悶在心中的那口氣緩緩吐出。
“都是什麼糟心事啊......”
她知道王廷瞻說得對,她不應該把自己的壓力化作戾氣攻向身邊的人,可她實在是忍不住。
穿越到這鬼地方已近一月,她努力維系着表面的冷靜,内心負面情緒堆積而成的火山早已瀕臨爆發。
“天真可愛的小太陽?這是什麼爛人設啊!”
“這千金大小姐誰愛當誰當!”
平日苦于無法爆粗口,必須得溫柔慢吞地講話,她一時詞彙量告罄,發洩不出什麼有攻擊性的話。
“日日和這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虛與委蛇,當個小富二代還要被追殺,為了不被追殺還要努力學習各處搬磚當牛馬,我是什麼很賤的命嗎!”
眼眶微微發熱,她急忙把絨帽扔掉,讓冷風直直拍打在臉上。
冷靜點,朱嘉予。
現在還不能哭,一哭就沒勁了。
可淚卻比她的理智快一步流下,像開了閘的水壩,越使勁兒克制越止不住。
“姐姐這些話,扉兒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個聲音。
朱嘉予被吓了一跳,胡亂擦着臉上的淚,透過指縫,她看到了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小女孩。
她依稀覺得這個小女孩有點熟悉,仿佛在哪裡見過。
還好是個小孩。
朱嘉予心下一松:“你是哪家的小孩?怎麼不見你家大人?”
“扉兒住在養濟院,是自己跑出來的,沒有人跟着,姐姐放心。”
是養濟院的孤兒啊......
朱嘉予輕輕歎了口氣,落在小孩身上的眼神不禁帶上憐憫之色。
但那句“姐姐放心”還是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她扯出一個尴尬的笑,摸着小女孩的頭發,故作不在意道:“姐姐當然放心啦,姐姐方才...方才在唱戲呢。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扉兒。”
“扉兒...”
這個名字怎麼也似曾相識?
應該是朱柳先前布施過的孩子吧,朱嘉予心想,倒也不甚在意。
“好孩子,姐姐給你買糖葫蘆吃好不好?”
這個自稱是“扉兒”的小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拉着朱嘉予的衣角道:“姐姐,你下次想哭就哭,不用偷偷躲起來一個人唱戲。”
朱嘉予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很是精彩。
家裡有一個盈兒已經夠難纏了,出來哭幾聲又遇到了個扉兒,真是...一點也不能懈怠呢。
不過經這麼一打岔,她心裡壓着的石頭倒是松動了幾分,心緒暢通了許多。
扉兒也看出了她的變化,笑嘻嘻地扯着她往集市方向走。
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兩人将這集市翻了個底朝天,不僅買了糖葫蘆,還買了很多零嘴兒和小玩意,買到朱嘉予的手都沒空牽着孩子了。
扉兒這一路都很乖,一直在逗她開心,讓她忍不住想把她抱回家,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背負的各種秘密......朱嘉予還是把她送到了養濟院門口。
“姐姐陪扉兒玩,扉兒開心,姐姐開心。”
朱嘉予哭笑不得,這是什麼邏輯?
算了,不和小孩子計較。
望着扉兒糯米團子般可愛的小臉蛋,朱嘉予的心軟軟的,不禁許諾道:“好孩子,姐姐得空了就來看你。”
現在,就讓她先把身後這個麻煩甩掉吧。
摸着小女孩的腦袋,她感覺自己重新獲得了繼續戰鬥的能量。
“姐姐。”
原先樂呵呵的小女孩突然不笑了,怯生生地把腦袋埋到朱嘉予懷裡,卻偷偷瞄着遠處。
朱嘉予順着她的視線向後望去,李唯簡似笑非笑地向她颔首示意。
“姐姐,這個哥哥是誰呀?方才扉兒就到看他在街角的轎子裡,原來你們認識呀。”
扉兒這番童言無忌的話讓朱嘉予的頭皮緊緊發麻。
完了。
她的心猛然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