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逼人的凜冬将要迎來第三位死者了嗎?
她避無可避,幹脆伸手一擋,“你最好盼我死透!”
或許是這句威脅起了效果,話音未落,漂亮的箭雨就停了下來。
瘋狂湧動的空氣瞬間靜止。
蒼月蹙眉擡起頭,剛想嘲諷,卻發覺半空的伊吉斯已經消失。
那些如雨的利箭,和他這個人,仿佛從未出現過。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巷子對面大汗淋漓喘着粗氣的小少年。
——他站在巷口的路燈下,兩人之間隻被一串倉促的腳印連接,誰都沒有率先出聲。蒼月也不确定對方是否看見了那一幕。
就在這時,臉頰忽然擦過一小片涼涼的東西,蒼月下意識伸手去接。
天空又飄起了雪。
靜谧的空氣裡,似乎傳遞來對方身體的溫度,和鼓噪的心跳。
純白的雪花緩慢而鄭重地停留在兩人的頭發上、肩膀上。
他沒有戴眼鏡,那雙屬于工藤新一的眼睛露了出來。目光深邃、沉靜,穿透漫天的雪,就這麼安靜地凝視着她。
良久,蒼月擡起步子朝他走去。
他穿得很單薄,像是匆匆套上一件就跑出來了。蒼月來到他身邊,駐足片刻後拉起他的手。果然一片冰涼。
解下圍巾裹住他的脖頸。
“就這樣跑過來,也太沖動了。”
他似乎才反應過來,一隻手下意識攥住圍巾的一角。上面還殘留着她柔軟的溫度。
蒼月起身想要抱他回家,可卻被他擋住了手。
“不要再抱着我了,隔江,我不可能永遠都是江戶川柯南。”
蒼月一怔,與他對視兩秒,然後朝他攤開掌心。
“那我牽着你走?”
他依舊抗拒,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深一腳淺一腳,不肯再回一次頭。
“你很難過,為什麼?”
蒼月察覺到他的情緒,停下腳步在他身後問道。她長長的睫毛上有雪花抖落。
“如果,”她頓了頓,提出解決辦法,“如果和我相處讓你覺得不舒服,你可以選擇回到偵探事務所,或者阿笠博…”
“你這麼說隻會讓我覺得更難過而已,隔江。”對方忽然打斷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
蒼月這才發覺他的眼眶已經發紅,不知是被凍的,還是别的什麼。
她想安慰他,可又真的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想來想去她也沒做錯什麼,于是保持了沉默。
而他目光落在雪地雜亂無章的痕迹上,淡淡地出聲道:
“我循着腳印找到你。”
蒼月神情一僵,以為他要興師問罪,可他下一句是:“我很害怕。”
“…為什麼?”她一愣,喉嚨有些發澀。
“你沒有帶手機,這個時候忽然出去,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怕走到某個地方,腳印忽然斷掉,而你就倒在我面前…”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猜測。可這是個充斥着犯罪和不安定因素的時代,隔江,我很怕你也成為這個時代的犧牲品。”
看來還未歸案的連環殺人犯使他感到不安了。蒼月上前抱住他微微顫抖的身體。
“抱歉害你擔心。可你忘了嗎?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夠傷害我,答應我,下次即便擔心也一定要冷靜應對。”
“——可是我沒辦法。”說完這句,他失神地捂住頭,瞳孔有些失焦。
“什麼?”
他放下手,任由自己被抱住,下巴靠在她肩頸處,怔怔地低喃:
“關于蒼月,我無法做到冷靜。”
…
…
萬籁俱寂。
蒼月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推開一些,本想說些什麼,卻意外撞進他的雙眼。
專注,卻脆弱。
這是蒼月腦中唯二想出的詞。
她面對的,或許是一顆正在炙熱跳動、卻即将熄滅的少年的心。
他嘴巴翕動,雪花擦過他的臉頰,涼意滲透肌膚,卻無法令他回神。
甯靜的雪夜,隻有兩人的街道。
他們以後或許會漸行漸遠,可此時此刻,這種近距離之下為彼此産生的體溫是真實的。
他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化開,然後緩緩攥住手。
“蒼月的牽手、擁抱,都給了江戶川柯南。倘若是工藤新一,還能不能擁有呢?”
你眼中的工藤新一和柯南是兩個人,而我眼中的蒼月,一直都是蒼月啊。
有些事,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對柯南做,可對工藤新一不可以。
工藤新一甚至連她的朋友都算不上。
可他眼中的她,一直都是她。在她對柯南的親昵和偏愛中,他所有的反應都是真實的,都是屬于他工藤新一的态度。
面對她時的心态,隻是從還未察覺變成已察覺,不會因為她眼中的人是誰而改變。
這是他直到今天才想通的。
或許早在她離開的那51天裡他就該想明白,那種無謂的擔憂和想念是不正常的。
可是随之而來的無力感也如海嘯一般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