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來都傻傻地相信着,相信她是真的要和自己攜手并肩地走下去。
被一直追查的組織成員耍得團團轉——工藤新一,你也有今天。
他任由自己被無聲的、濕濘的沼澤吞沒。
忽然,溫暖的觸感從手背傳來,随即一股力道扯開了他的手。
“…”他眼珠艱澀地動了一下,不願意再看向她。
“我現在的樣子,”他苦笑,聲音輕如羽毛,“很可笑吧?”
“你是為了救我才躺在這裡,我怎麼會笑?”說着頓了一下,學着他的語氣,“真是笨蛋呢。”
雖然對方語中帶笑似在調侃,可事到如今他才可悲地發現,自己依舊會因為她随口的一句話而心生期待。
那種隐秘的、唯有他自己才懂的期待。
“你當初告訴我,你是好人。”
蒼月啞口無言。誰能料到狼人牌這麼快就暴露了呢?她實在想不明白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柯南決定把自己心目中蒼月的形象全部推翻重建:
她的色調由白色轉變為黑色。
她不再是那個嘴硬心軟、哪怕冷着臉也要拯救世界的人。
柯南越想越黯然,腦海中飛快閃過他們相處的一幕幕,在咬牙想要把它們清除的時候,他猶豫了。
因為回憶裡的蒼月是那麼真實,每一次,她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
真的要把這些抹去嗎?
工藤新一。
你舍得嗎?
…
舍得嗎……他在腦海中反問自己。
近乎把自己的心血淋淋剝開,捧到她面前給她看。你是黑衣組織。可即便是黑衣組織——
又如何呢?
他不相信蒼月會幫着他們做壞事,說不定她加入組織是有什麼苦衷,就像宮野姐妹那樣。
蒼月不是壞人。
她隻是無法反抗。
偵探這麼告訴自己。
所以蒼月,在你的壞身份和我之間,可不可以再次不顧一切地選擇我、抓緊我?
他重新燃起眼中的灼熱,殷殷地凝視着她,“蒼月…”
蒼月見他剛才臉如調色盤,現在倒是恢複了神采,不由笑出聲來。
“不生氣,也不失望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希望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可以嗎?”見她态度如常,柯南别扭地拿抱枕擋住臉,習慣性地得寸進尺。
“問吧。”
“代号卡慕酒…你有為組織做過壞事嗎?”
不出所料,蒼月毫不遲疑地否認了。他抱着枕頭的手臂微微顫抖,随後從枕頭後露出小半張臉,想要通過她的表情判斷她是否說謊。
可她表現得無比自然,一點都看不出說謊的痕迹。蒼月的演技不好,這麼笃定一定是因為沒有。她真的沒有為黑衣組織做過壞事。
偵探稍稍放下了心。
而蒼月凝視着他松了口氣的樣子,也跟着松了一口氣。還好她隻為自己做壞事,而不是為組織。
“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麼會進入組織,是受人脅迫嗎?”
蒼月盡可能挑着真實的部分說:“那家夥見我的第一面就讓伏特加把我打暈帶回了組織,然後接受考核。”事實就是這樣,但原因不詳。反正她沒有說謊。
“考核?”
“與不同的野獸厮殺,活到第三天結束就算考核通過。”蒼月回憶起那幾天還是覺得不寒而栗。
“原來是這樣…那些該死的混蛋!”偵探咬牙,拳頭攥得死緊。
——他那樣子,簡直像隻憤怒的小獸。
蒼月忍不住笑出聲,剛想出言調侃,就見他忽然擡起頭,眼中盛滿了心疼和難過,濃得快要把蒼月淹沒了。
“…”到嘴邊的話忽然就被咽了回去。她怔愣在那裡,思維陷入困惑。
他這副表情……為什麼?自己那麼強大,哪裡需要同情?
蒼月對他的反應感到無所适從。從迷茫、到驚恐、快進到不高興。下意識地,她一把抓過抱枕重新擋住他的臉。“這樣順眼多了。”
柯南:“…”
蒼月近乎急促地催道:“還有問題要問吧?那就繼續。”
柯南愣愣的,重複了一遍,“那…那就繼續。”對于面前這個遮擋視線的抱枕,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拿開。
可是,沉默持續了5分鐘,蒼月都沒有等到下一個問題。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行為惹他生氣了,剛想把抱枕拿開安慰安慰,就聽見他低低地開口:
“蒼月。”
“嗯?”
“對不起。”
…
蒼月的身體僵硬了。
片刻後她雲淡風輕地動了動肩膀,又揉了揉後頸,試圖裝作不在意:“為什麼道歉?”
聞言,柯南把抱枕放到身側,說道:“你不喜歡被同情,不喜歡以弱者形象出現在别人的視線裡,剛才我的反應一定讓你感到不舒服了吧。”
蒼月視線向下,一言不發。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偶爾,可不可以開放一些權限給我,我想真正走進你心裡…”
蒼月無法拒絕他的請求,神色不自然地嗯了一聲,“我、我盡量。”
聞言,他眸中燃起灼亮的火焰,忽地雀躍。
“那就從現在開始吧。”
“蒼月能與野獸搏鬥三天,真的很厲害!換做是我,一定會當場喪命的。”
他可真會誇人…心髒愉悅得顫栗,嘴上卻謙虛不已:“隻是殺死了一條蟒、一頭熊、一隻鷹、一匹狼而已,加在一起重量還不超過1噸。”
不超過1噸…也就是說接近1噸。柯南咽了咽口水,“所以你消失的那兩個月,都是在養傷?”
蒼月颔首,以為他口渴,随手把桌上的水擰開瓶蓋遞給他。
“…”柯南顫抖接過,不再表露過多的心疼,“為什麼不離開組織?你應該有那個能力。”
“這就需要大偵探自己去推理了,謎底怎麼可以輕易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