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紙片似的他在自己面前被風吹倒。如同風靡一時的定格動畫，胸前的鮮血緩緩滲出，終于也像藝術品一樣綻放在這個黑白色調的空間裡了。

一旁瘋了的女伯爵大笑着叫好。

蒼月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指腹、掌心，都沾滿了猩紅的血液。

見此場景，琴酒躍下高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工藤新一慘白的臉：

“正中心髒。這回，你總不能再複生了吧？”

說着掏出槍再次對準了他。

在剛要扣下扳機的一刹那，蒼月半跪下來，把沒了聲息的他抱在懷裡，眼尾泛出紅暈。

“把我也一起殺了。”

“你以為我不敢嗎？”

蒼月眉間毫無波瀾，隻是牢牢地護着他，沒力氣似的吐出兩個字：“随你。”

琴酒眯眼：“他被一槍射中心髒，沒有存活的可能，你還不如把他交給我。”

這時，蒼月卻沒頭沒尾地問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雪之國」嗎？”

琴酒蹙眉，“什麼？”

“低溫可以短暫地欺騙時間，這是他們貯藏屍體的地方。”蒼月的睫毛顫了顫，握緊工藤新一的手，“我會把他送到那兒去。”

琴酒覺得荒謬又可笑：“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放你走？”

“那我們就一起留下。”蒼月放下工藤新一起身，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支槍，冷冽地瞄準琴酒，“或許我殺不了你，但是他們，一個都别想走。”

這把槍，是她塞給工藤新一防身用的，沒想到，現在要拿它保護自己了。

“…”琴酒眯眼，“你以為我會考慮他們的性命？”

“你必須考慮。如果你帶來的人一個不剩，目的僅僅是追殺自己人和傳聞中已死的高中生，你該怎麼交代？你真的不會被虎視已久的朗姆一口吞掉嗎？”

見他沉默不語，蒼月就知道自己說中了，用力地抓住工藤新一的雙腳，把他向外拖去。

琴酒的手下見狀急了，立馬道：“趁現在直接給工藤新一補幾槍…”

琴酒冷嗤：“然後激怒那女人轉身把你們殺個幹淨？”

說話間，蒼月已經把工藤新一拖出了門，留下一句：

“好好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給工藤新一陪葬。”

“那就連Camus也一起殺了！”另一人氣憤道，“反正她也不是一心為組織…”

正說着，被琴酒踹翻在地，皮鞋碾上他的肩膀，語帶殺意：

“要是能這麼做，還用你說？”

本來是想培養一把鋒利的刀，沒想到現在這把刀對準了自己，真是養虎為患。

想到那封千裡迢迢從日本傳來的簡訊，琴酒冷笑，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你們就在這等着，我親自去追。”

-

用槍刻意引爆一處地.雷之後，蒼月快速将人背了起來。

她一步一停，氣喘籲籲，艱難地背着少年穿過這片狹窄的空間。邊走，邊躲避無孔不入的機關。

少年的身體看似清瘦，但也沉得要命，或許是因為生機被抽走的緣故。

“如果說你是為我而死的，你父母會恨死我吧？”

蒼月本來是個再冷漠不過的人，大概是因為背上之人身份特别，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人死以後，身體會變得這麼冰嗎？”

“可以不可以醒醒？你那麼年輕，還有想要實現的理想和願望不是嗎？”

“…”

“出去以後，跟家人永遠在一起吧，忘記這裡的不愉快，它畢竟不是你的故鄉。”

她一邊說着，腳下卻不停——直到背後響起爆.炸的轟鳴聲。

緊接着，此起彼伏，入耳不絕，為機關而設的炸.彈一顆接一顆地炸了，像是她跳動的心髒。她甚至能感受到熱浪順着曲折的走廊呼嘯而來。

而她對這些動靜，隻是停頓了一下。幾秒之後，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繼續在最靠右的五分之一道路上直走。

當看到一根黑色骨頭伸出牆壁時，她立刻右轉，避開身後的飛箭，随後快速掉頭進入左側甬道。

身後沒有傳來慘叫。因為被炸到的人，根本來不及發出慘叫，要麼暈倒，要麼死掉。

她解釋機關路線時，他們正埋伏在黑棺内，的确是一字不差地把路線聽進去了，可她沒說那些路線就一定正确。

面前終于出現了一扇門。這扇門，隻能進，不能出，而且堅固異常。外面的人要想進來，必須由接引者幫忙從裡面打開門。

她把屍體放在一邊，然後使出全身力氣，咬牙一把推開——

入眼清風拂面，泰晤士河的水汽映着岸邊的點點夜燈，雖然寒冷，但全是自由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