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呼出一口氣，疲憊地趴在方向盤上，“我今天可能不回去了。”

“出什麼意外了嗎？”工藤新一的聲音下子就緊繃了起來。

蒼月放大電台音量，裡面傳出最新播報：

【今日晚間23點51分，恩伯特中心A座發生爆.炸…】

這個爆.炸地點就是【雪之國】。

裡面冷凍着上千具被視為「軀殼」和「祭品」的屍體。

在意識到計劃暴露後，UG果然選擇炸掉蓄謀已久的【雪之國】，這足以說明他們已經亂了陣腳。

蒼月趁此時機直切總部，或許就能找到那位永生者的線索。

“我跟你一起。”他想也沒想地說。

“你想讓假死的努力付諸東流？”蒼月活動着肩頸說道，“而且我不确定琴酒是否真的死了，保險起見，我和安室去就好。”

“最多三小時，我們酒店會合。”

“安室…”工藤新一抿了抿嘴，沒有再多說，隻是叮囑她不要逞強，有危險就及時撤退。

“知道了。”她說着，油門一踩到底。

…

等打穿UG總部已經是淩晨兩點多。

蒼月一看時間暗道不妙，按照剛才逼問出的「永生者」下落強行破開了密室的門，跟安室一起闖了進去。

他們各自抓着兩把槍，心态比在外面時警惕很多。因為越是接近核心，就意味着越高的風險。

——可密室内的景象卻令人大跌眼鏡。

兩人面面相觑，錯愕不已。

與黑衣組織Ambrosia不同，這裡沒有用來研究永生藥物的實驗室，整個密室科技感極強，正中央懸挂着一台巨大的不斷閃爍的電腦。

更為震驚的是，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按穿着來看，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這個組織的上層。

看來在他們進來之前，就已經有人來過這裡了。不然這躺倒一片的UG成員該怎麼解釋？

“…”安室探了探其中幾人的脈搏，面露凝重。

“怎麼樣？”

“都昏過去了。”

蒼月冷嗤，走近居高臨下地嘲諷道：“以為裝死就能逃脫逮捕嗎？”

話音未落，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在這個空曠白茫茫的空間裡顯得無比突兀詭異。

蒼月：“…”

“什麼動靜。”

“頭頂。”

兩人怔怔地擡起頭。

上方懸挂的巨大屏幕不知何時竟完全亮了起來，他們退後幾步，發現電腦的桌面上居然顯示出…

一張人臉。

那是一張孩子的臉，他目光溫和，對他們說道：“是我讓他們觸電昏迷的。”

蒼月：“這是在視頻通話？”

“應該不是，他的身體忽隐忽現，倒像是電腦自己生成的人體模型。”安室在仔細觀察後得出結論。

“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你們。”電腦中的孩子再次開口。

蒼月：“為什麼要電暈他們？”

沒想到安室聽到這話以後，竟然猛不丁扭頭，神色驚訝，“你在跟誰說話？”

蒼月挑眉，剛想問他難道聽不見？目光掃過屏幕，她忽然笑了出來。

“原來就是你。”

安室透也看向屏幕，語氣不解，“它？”

他反應慢了一拍，因為他隻能聽見蒼月的聲音。如果跟她交流的就是這台電腦，那它是怎麼做到的？亦或者說，她，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蒼月指了指屏幕，“這孩子，就是我們要找的永生者。”

這話是在對安室解釋，他瞬間陷入沉默。

電腦？永生者？

原來科爾曼口中沾沾自喜奉以為神的永生者，隻是一段電腦程序啊…

蒼月擡眼，緩緩笑着說：

“我該叫你「永生者」，還是”

“「諾亞方舟」？”

電腦中的孩子露出笑容，朝她伸出手：“我是諾亞方舟，也是弘樹。叫我弘樹吧！這是爸爸起的名字，我很喜歡。”

…爸爸？電腦程序怎麼會有親人？

蒼月忽然覺得古怪，“這麼說，你之前是人？”

弘樹漸漸收回手，語氣低了下去，“那段日子我早就已經忘記了。”

之前是人，死後不知什麼原因，意識成為了一段程序，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永生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要電暈他們？”

“因為我檢測到了你們的到來，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傷害，尤其是你。畢竟你是存在于世界上的…”

“我唯一的同類了。”

“！”蒼月眼眸一沉，“你在說什麼？”

“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感覺，但又與我不同。”弘樹頓了頓，“如果說我是由人變成數字生命，那麼你就是由數字生命變成人。你是怎麼做到的？”

數字生命。

這個詞興起于新世紀，對于目前的人類社會來說，還是一個嶄新的概念。

此刻由一台電腦說出來，怎麼聽都覺得荒謬。但——

沒有什麼比這個詞更能概括蒼月的身份。

“你還真夠敏銳的。”她五指發癢，忍不住想抓握些什麼，深吸一口氣，然後笑了出來：“卑鄙的人類竟然也能迸現幾個像樣的瑰寶，難怪你能得到「永生」。”

這還是她進入這個世界以來，第一個看穿她身份的人呢。

意識到她對人類的蔑視，弘樹愣了愣，搖頭道：“永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難道你更向往人類的社會？”

蒼月從前用技能推演過人人永生的社會，得到的結果是：滅亡。

人類會迎來極緻的幸福時期，但不出五十年，精神患病率爆炸式增長；七十年，自殺服務機構合法化；一百年，戰争爆發，全球淪陷。

人口質量嚴重分化，一半生來缺陷窮困潦倒，一半精英雲集呼風喚雨。

短短三百年不到，第一批永生的人類就死亡了将近95%，剩下的5%，仍是掌握着絕大多數财富權力的那些人。

除了壽命延長了點，永生之後的社會與之前似乎并沒有區别。因為永生僅僅對于小部分人來說是享受，更别提之後的戰火連天。

這樣的社會，已經成為永生者的弘樹為什麼還要向往？這不是很奇怪嗎？

弘樹說：“我也痛恨這樣病态的社會結構，繼承制、泡沫經濟和數不清的歧視。但正因為痛恨，正因為我是人類，我才希望改變。”

改變這個社會？